沈青案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霍冲解释道,“这块玉石,你留着。我答应了你,会保全你的性命。虽然我不是好人,但说话还是算数的。”
见她还是不解。霍冲解释道:“这块玉石,是在你昏过去后,我挂在你脖子上的。这是你扮作我妻子的凭证。就算你是宋国人,他们也会容得下你,要不然,你就离死不远了。”
“你之前说那个宋国医士,是王药翁吧?你说过,他必然会保全我的。”意思是这个妻子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必要。
“他是宋国医士没错,但后面这话,是骗你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将视线移开了。
“你!”沈青案气得撑起半个身子,定了几秒,又泄气地躺回原地:“他不是宋国人吗?难道会加害于我?”
“你觉得他是为什么来楚国求生?”
“自然是因为他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背井离乡,都是为了奔赴更好的。这是她一贯以来接受的认知。
“不,他是被驱逐的。他恨宋国人。”他转头,看着她认真道,“开始是他得罪了一个权势之人,经由有心之人捏造谣言,那群愚民听信了谣言,他成为了众矢之的,差点都没有命活到楚国。就连王老妪的腿瘸也是被愚民砸的。”
沈青案沉默不语。她并不完全信他的话。他的话真假混着说,谁知道哪一句真哪一句假。
霍冲将玉石推了回去,叮嘱道:“你安心戴着,等有合适的时机,我会要回来的。”
沈青案依言拿着了。
沉寂了几分钟,霍冲缓缓自我介绍道,“我叫霍冲,冲锋陷阵的冲。我家中只有我一人,父亲喝酒掉河里溺死了,母亲难产而死,两个姐姐被卖了还酒债,有一个弟弟,和我一起上战场,前些日子已经战死了。还有一个妹妹,被卖给了商户做丫鬟。我没上过私塾,也不识得几个字,也没有什么技艺,打仗了只能投军求生,月银有五两。如果战死,抚恤金有百两。幸运没战死的话,也许能捞个百夫长当当,月银有十两。”
“认识王药翁是五年前的事,看到他倒在山路上,背了他下山。醒来后他是念在我救了他一命,答应如果有难处,必定会答谢一命。现在,这个答谢,他完成了。”
沈青案一开始不解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后来明白了。他是她的“丈夫”,她不应当对他一无所知。
介绍完自己后,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阮阮。阮籍的——耳字旁加个元的阮。”考虑到他不识字,就换了个说法。这是王老妪问她的时候,脱口而出的乳名。后来才反应不妥,但现在不好再改了。
“姓什么?”
顿了下,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她才答:“不知道。”
“家中有几口人?”
沈青案故作思考了半晌,才道:“不知道。我是还没记事的时候,就被卖了做丫鬟。阮阮的名字,也是主人家给我取的。”
“那好,我也叫你阮阮吧。”霍冲思索了一番,后来和她商量着把宋国的身份改了,变成由于战乱波及,从楚国逃难到宋国去,为了生存才在富贵人家做工。后主人家因为贪污受贿,遭满门抄斩,他们这些做短工的没了生计。于是她后面想着回楚国看看,这才遇到了霍冲,他帮她打跑了路上的难民,两人一见钟情,定下姻缘。
本来由于军纪军规,她是无法得知他什么时候出战的,但那天他刚好透露了几时回来。她在家等不着人,于是着急忙慌上战场找,找到病重的他之后,跟着指示来到了这里。
沈青案对这个版本的主人家贪污受贿遭满门抄斩感觉不太满意,勉强改成了原因是战乱波及到主人家,他们都上京寻亲避难的版本。做短工的她自然没得跟,手上有点工钱,就决定回家乡谋生。
商量完这事之后,他们沉默了许久。正在沈青案即将睡沉时,他又说话了。
“阮阮,你能帮我个忙吗?”
“唔……什么事?”沈青案勉强找回来一点意识。
“我要起夜。”
这下,沈青案的睡意一下子没了。她立刻坐起身穿衣服,“我给你叫王药翁。”
“不行!”
穿衣服的手顿住,沈青案反应过来了。如果半夜叫他们,那他们两个的假夫妻身份不就暴露了。
“那怎么办?要不……你忍忍?”
“阮阮,你过来,我和你说。”霍冲说得十分有成算。
沈青案信了他。
一刻钟后,沈青案迅速窜回了自己的被窝,疯狂地拿着帕子擦自己的手掌,擦完的帕子放在炕上,又嫌脏捏着丢到了地上,脸颊烧得通红。
黑夜中,传来一阵压得极小声的低笑。沈青案直接将被子拉过头顶,听不见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