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沉默,没有说话。
孟荞解释道:“导演说现在视角都是沈青案的,故事完整性不够,支撑不起一个剧。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比较难,但还是请你考虑一下。”
几分钟过后,越游艰涩开口,“我的记忆有问题。你应该早猜出来了吧。”
孟荞点头。
“如果要用到唤忆符,我担心那晚的情况还会出现。”他谨慎道。
孟荞也犹豫了。看过沈父离世的情节之后,她是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的。
但如果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或者仅是完成这个剧本,将又要担着给他续命的风险,她其实是不愿的。
保守起见,孟荞还是决定先用已有的,“你可以先把现在有的记忆提供给我吗?”
越游没有犹豫过多,还是答应了。
接下来,孟荞细细问了他在霍冲时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仅在目前沈青案记忆里的只言片语,现在有了完整的脉络。
他缓缓叙述着霍冲的童年,也许是因为时间久远,他连语气都是轻描淡写的。
从出生起,霍冲都离不开醉酒的父亲和癫狂的母亲。父母本身就懒散,又缺少长辈的引导,养孩子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故而,他其实是靠着邻居的善心才得以长大成人的。
不负责任的父母,再加不加节制的生育,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弟妹。身体比他好的不多,剩下的基本早夭了。等他长大能抱养孩子的年纪,屁股后面就带着一路的弟妹。
好不容易弟妹长大了,就被无德的父亲拿去抵酒债。母亲刚开始哭闹阻止,后来逐渐癫狂。而他人微言轻,只能无助地看着弟妹被人牙子拉走。
这段噩梦的童年,终于在他十一岁的时候终止了。长年酗酒的父亲,被路上的一颗小石头收走了脏臭的生命。贫贱的家里失去了主心骨,就算是癫狂的妇人,也引来不少饥不择食的恶人觊觎。
他以十一岁的身躯抵挡了很多次的试探和明目张胆的欺辱,身上经常伤痕累累。有一次,癫狂的母亲突然清醒了过来,似是察觉到自己确实失责,又是洗衣服做饭又是嘘寒问暖的。
他只过了那一段的好日子。没多久,母亲投了村边的一条河。
至此,办完丧事,他也满了十二岁。是可以参军的年纪了。
家徒四壁,又是战乱之时,他既无技艺傍身,又无亲友襄助,为了一口饭,孤身一人毅然进了军营。
纪律严律、训练刻苦的军营生活,对于他来说比以前的日子更加轻松。因自小筋骨就先天不足,别人都说他活不过一年,但他其实更善于在争斗中避开要害。家里的暴力,外面的欺辱,都让他学会了保命的手段。虽然在打仗期间,伤疤是多了,但要他命的不多。
直到那次,他抓住了沈青案的那次。是他前所未有伤得最重的时候。
等说完和沈青案一起在民勇村养伤的日子时,他忽然停下来了。
孟荞打了个哈欠,顷刻间眼里起了雾,解了点疲乏后道,“你继续。”
越游看了看手表,提示她道,“已经凌晨两点了。要不明天吧?”
孟荞看了看笔电上面记着的笔记,这些够她搞个一两天了。没有什么编剧经验,这些脉络写得也不是太顺畅。下次要不还是带个编剧过来,这样整理起来快些。
“那就明天再说吧。”她挪了挪酸胀的屁股,又伸了个懒腰,之后拿着笔电打算回房睡觉。
在孟荞站起身来的时候,越游也站了起来,看着她似乎是想说什么。
经过刚刚他自身经历的剖析,孟荞对他先前摔酒和唤忆符的事情积的怨气少了许多。
“你想说什么?”
他似乎是在斟酌字眼,犹豫了许久忐忑道:“沈青案她,有喜欢过我吗?”
他的眼里是脆弱渴求和忐忑不安,孟荞忽然胸口一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该不该把沈青案真实的情绪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