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瓢泼大雨。
秋濯醒来的时候雨下得正欢,雨声噼里啪啦,夹杂着风声拍打着门户的声音。室内则是一片昏暗,难以分辨是什么时辰。依秋濯猜测应该是卯时,她一般这个时候会醒来,然后去练剑,她坚持了这个习惯已经三年了。
但是今天的她居然不想动,身体和意识都同时放弃了抵抗,说着想要偷懒。
真是奇怪。
是外面雨太大了,还是昨晚的月色太美了?
秋濯依稀记得自己睡前看到了一轮大大的、圆圆的、洒下纯白月光的玉盘,或许是因为夜空太空旷,没有一颗星星,而天地间着实暗沉,唯有萤火能夺那月的光彩;当然,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她的视野太狭窄,所以那轮明月独占了她的视线,甚至幽幽进入了她的梦里。
她感到十分安心,像一个找到了归乡的旅人,沉溺在明月的温柔之中。
不比太阳那样的刺眼,月光是温柔的,是可以触摸的。被月光包围,并不会感到身体都灼烧了起来。
她收起坚硬的外壳,以最本质的存在与月色相见。那月色,宛若落下的白雪。
梦里还有簌簌的花朵,细细的抖动着,伴随着某种不知名的花香一同落下,飘到了她的脸上。因此,她感觉自己也染上了几分花的颜色。梦里还有妖精的笑声,有一对闪闪发光的蓝宝石……这个梦实在是太奇怪了。
可是她已经沉溺在了温柔的月色了,不愿再抵抗。
这就是不愿意抵抗的代价吗?
秋濯眨了眨眼,眼睛愣愣地看向头顶的房梁和屋脊,因为光线太少,已经被笼罩进了黑暗之中,变得模糊不清。
她的鼻翼动了动,嗅到了周遭那潮湿带着些许花香的气味。是那些被雨点拍打下来的花朵儿吗?那些可怜的、可爱的花朵儿倒地上时还将它们寡淡的灵魂一同摔了出来,被风带走了。它们在风里轻飘飘地睡过去了,残留的不甘却未睡去。因此那悄无声息的风从人的头顶掠过的时候也会轻飘飘地抓走人的“清醒”来平息那不安。
催眠实在俱佳,秋濯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在陷入浑浑噩噩与保持清醒的那根线之间反复横跳。
不行不行,剑还是要练的,是不能松懈的。
睡觉什么时候睡都可以,但是练剑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练剑的!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秋濯猛地坐起,半个身子都与那带着几分阴冷的湿气接触上了,比昨天真的冷了不少,让她都想要立马缩回去。不过秋濯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意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冰凉的手指贴上了温热的皮肤,她从冰冷中攫取理智。
为什么脑壳会痛到爆炸?为什么身体那么无力?为什么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麻溜地起来练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酒。
昨夜……昨夜是她喝了酒!
昨日是十五,还是小师姐生辰,宗门上下特地举办了宴会,邀请了很多人参加,她也受邀参加。她没有参加那种盛大宴会的经验,所以在来前她提前吃了点东西垫肚子,想着这样就可以避免繁杂的餐厅礼仪。不过敬礼倒是在所难免的,她还是沾了几口被称为果汁的饮品。只是她未曾想到宴会上的“果汁”并不是“果汁”,而是偏甜的果酒。直到她小声地询问小师姐“这是什么果汁,怎地那么好喝”时才从小师姐那里得到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