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种语气,如果说之前那次还不确定两人相不相熟,那这次纪贺是可以肯定地给出答案的——两人过往是朋友,至少,肯定当过朋友。
傅冈呛笑了一声:“难不成在你正常的时候,等着你和我吵过这一轮的时间吗?”
“我说了,我现在不清醒。”倪玉韬似乎有些不耐烦,后三个字的语气都加重了。
他甚至清醒地说着自己不清醒。纪贺一下子想到了那晚书房的场景。
傅冈听完倪玉韬的话,沉默地盯了一两秒,这才沉下声开口:“我就说两句,说完就走。之后有任务,得关智脑,联系不到人。”
省字省句地清晰表达,变相地贴心让倪玉韬听进去。
倪玉韬拧足了眉头,极为不明显地咬了咬下唇,似乎憋下去了什么,随后还是点着头应了:“讲快点。”
如果有下一句,纪贺怀疑他肯定会说自己想回房睡觉了,那眯起的眼睛真的要带着浓浓的倦意闭上了。
“师傅说了,叫我别查,这事就那么放过去。吕锦之后,居然又来了一只替罪羊,自我交代,说是因为自己的个人主义策划了一切。
“爆炸地点是他选的,人是他找的,纸条是他栽赃陷害的。一切的原因是自己用一辈子积蓄购买的上城区房子的定金退还问题,所以记恨上了云氏地产以及云氏,想要报复。
“偏偏一切证据都对得上,毫无瑕疵,让人不信都不行。于是如此草草结案。”
他说了一大长串,但边说边看倪玉韬的眼色,知道对方虽然兴致缺缺地在听,但确实听进去了,他才敢一直这么讲:“是你这边的人吗?”
“不是。”倪玉韬答得毫不犹豫,“我没有,我大哥也不会做。”他的语气带着些微不屑,“替罪羊这种套路,早八百年就不用了。”
傅冈反驳:“简单有效,不是吗?”
“有效,你确定?”倪玉韬呵了一声,“漏洞百出。”
“你也不想想,他出现得那么迅速,卡得正好,如此闭环,像是我们这边的人吗?”倪玉韬迅速眨了几次眼睛,像在强打精神,“你该找当事人。”他重复着强调了一次,“当事人。”
如果倪玉韬做出动作,那肯定是戳着傅冈的肩膀微笑着挑衅,可是他现在又困又累,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窝着,实在没多余的心情去逗弄傅冈。
眼见傅冈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知道他要说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倪玉韬挥挥手赶人,收手的时候一拐弯,伸到纪贺旁边,拉着西装把人拽了过来,还不忘盯着傅冈补充了句:“告诉韩晃,别瞎折腾了,没意思。”
他依旧表达清晰,说话沉稳,不像个喝醉的人:“你们爱好和平,我从来不反对,但是拿个小人物顶吕锦这个同样小人物的罪,把曹氏从旋涡中心撤走,是不是太无所畏惧了。”
傅冈脸色一沉:“你知道什么?”
“很难找到吗,傅队?”倪玉韬轻扯嘴角,“把你俩的计划收一收,太明显了。”
“知道他是好意帮我解决那个私人地收购的问题,让曹氏去商谈,一给我留人情,二给我留话柄,”倪玉韬咬了咬牙,“但我不需要!”
他像突然没控制好,如此明显地暴露出偏执的情绪:“我有我的计划,谁允许他来打乱了!他以为自己是谁?
“我今晚来见云绍,只是为了还人情。”
他原本想着揪出插足私人地收购的幕后黑手,再将对方好好收拾一顿,根本没想到韩晃突然出手这一出。虽然确实解了燃眉之急,还留了不少好处,但真的惹得喜欢将一切控制在内的倪玉韬很不爽。
“这件事,我后面会好好收尾,不该跑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他移开落在傅冈身上的目光,攥紧了拽着纪贺西装的手,昂起头来与沉默的对方对上眼神。
里面那股羞愤和不甘还没来得及刻意收下去,他嘴里只是下意识地念叨:“真不乖,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