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极刑!”江黛青建议。
“又要凌迟?”风荇挑眉,似是不信。
“闷毙。用醋。”江黛青面无表情,语调却甚是轻扬:“多少要在死前感受一下那些女子的绝望和痛苦吧。”
“我朝还从未公开处过贴官刑。只有宫里少数宫人受过此刑。”嵇元似是有些犹豫。
“懂我意思就好。就说是我建议的,张成云他们会乐见其成。”江黛青冷冷看向嵇元:“这四人所作所为,惊世骇俗,自然要用配得上的刑罚才好。从此以后,我朝就有醋刑此法可依了。”
众人沉默不言,嵇元又问道:“无垢那边呢?你打算怎么办?”
江黛青想着无垢怡然自得的样子,睫毛微微闪烁了几下:“放榜安民。”她说:“供词中许多受害者都不知姓名。将此案梗概写成榜文四处张贴,寻苦主结案。若有来投者,再行公示。”
嵇元沉吟:“你的意思,要不要结案都看她自己?”
“不错。”江黛青闷闷地道:“她若一念执着,要为父母伸冤报仇,由她;若放下了一切,只求清静不染,也由她。”
“好。”嵇元定谳:“都照你的意思办。”当即和县令交接了文书,叫他只管将醋刑上报宫茂。宫茂复核后还要转呈刑部。嵇元肯定会先于此案卷宗抵达京师,到时候他呈表上奏过情由,若是获准,在卷宗到达刑部时,就有醋刑可施了。
了毕此事,江黛青等人走出县衙。她愤愤不平道:“且待我能碰到军务,咱们再来清算总账!”
风荇吃了一惊,看金涛兀自一脸懵然,赶紧戳戳江黛青腰窝。江黛青这才笑了起来,只是还有些阴恻恻的:“我当真是有点想念我的小侄子了。”
嵇元默然不语。金涛反应了半天,才明白江黛青口中的“侄子”,是指太子殿下。
回到船中,江黛青又是食欲不振,偏偏嵇元还无从下手。梅言虽不明所以,但知道肯定是她的恻隐之心在作祟。见她落箸,梅言问道:“高夫人平安。今日得空,要不要与我对弈一局?也让我见识见识?”
江黛青抬眼看向梅言,冷笑:“可以。”双眸中的戾色,让梅言暗暗心惊。
落座执子,还是江黛青先手。她一反常态,大开杀戒,逼得梅言举步维艰。看得嵇元蹙眉不已。中盘虽然两人的步调都开始放缓,然而江黛青仗着先手残存的优势东征西讨,梅言左支右绌,勉强应付,许久才渐渐缓过劲儿来。
收官之后,江黛青半子之差,输于梅言。
“险胜!”梅言深深感叹:“君善所言果然不假。”
“不是。”江黛青倒是反驳了起来:“我走得是晏王的棋路。”她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
江黛青因菖蒲一案,心中五味杂陈。那些暴虐之气,藉由棋子宣泄了出来。
嵇元也道:“是,你使出了十二分的棋力。一如丰弟。”
“丰弟?”江黛青瞬间忘了方才的杀阵,奇道:“哪个丰?”
“丰神俊朗的丰。”
江黛青闻言轻笑:“你父皇挺会取名字。”她又问:“你皇兄呢?”
“兴衰的兴。”
江黛青嗤之以鼻,还觉意犹未尽:“兴虽未兴,只盼昌而能昌......”
嵇元想起了什么,走至案前研起墨来。江黛青问道:“你要写什么?”
“奏章。”
江黛青便起身,接过了他手中的墨。嵇元去取奏章,梅言才问她:“县衙之行看来是不尽人意?”
“谁说的?”江黛青冷笑一声:“好得很呢!”梅言看她不太正常,没再说话。待嵇元落座而书,梅言就在一旁立看。他们素来这般,江黛青也就不管。
梅言越看越心惊,总算知道江黛青为何心绪纷乱了。
奏章写好,嵇元拿给江黛青,问道:“如何?”
“不卑不亢,很好。”江黛青这才有了些笑意:“夫君的字,潇洒舒朗,刚劲不凡”她眉眼带些媚意:“甚是令人心动。”对奏章中杀戮之事似是毫无所觉。
嵇元伸手,揽住江黛青的腰。她才缓缓道:“交给风荇他们收着吧。”似是总算平复了情绪。
菖蒲的案子了结,风行卫也采购好了必需物品,请好了向导和船工。高悬祾字王旗,商船沿河一路向海口驶去。
晚膳后,江黛青倚在嵇元怀中,同看海上风景。待得天色暗下来,白雾漫空白浪深,才阖上窗扉。
看江黛青兴致不高,嵇元哄她道:“想做什么?为夫奉陪。”
江黛青不语,轻轻去触碰嵇元的喉结。却被他一把抓住了:“再碰,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江黛青似笑非笑:“要做的,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嵇元蹙眉:“你认真的?”
“不是你说我抛撇了你两夜吗?怎么,不认账了?”
“那不同。”嵇元的一双丹凤眼,似是要望穿江黛青的心思:“你要发泄?”
这样说起来,似有利用之嫌。江黛青悒悒不快,道:“若论发泄,我同意远手谈,已经发泄过了。”她说:“我现在没了愤怒,只剩难过。”
江黛青抬眸,缓缓靠近嵇元的脸,与他轻碰鼻尖:“君善,抱抱我好吗?”嵇元便把她抱起,放在床榻上。四目相对之下,剩下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