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间,两人一同走出了存思堂。没两步,遥遥就见步经意引着藕儿前来,江黛青笑意渐收。嵇元扶着她上臂,落吻于她额头:“可要我留下陪你?”
江黛青轻轻摇头:“你去忙你的吧,我还等着与你同览洪都名胜呢。”见她如此说来,嵇元便趁藕儿与步经意还未近前,先行绕道离去了。
江黛青转身回存思堂落座。藕儿行过礼,也入座接过香云奉来的茶,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放下了未动。江黛青一一看在眼里。
“曲姑娘可是已有决断?”
藕儿沉吟稍许,还是起身恭敬禀道:“回王妃的话,父子有亲,人伦有常。常言道,伦常乖舛,立见消亡。妾实不敢背。”
江黛青冷哼一声:“你立马回去,跟你父亲说,此身是他生养,此命理当还偿,确实是‘立见消亡’。”
藕儿一噎,不觉仰视江黛青。几次相见,她都言出有尺,进退有度。而方才这话,很是激愤,不由她不惊讶。眼见江黛青正举着茶盏,拂沫啜茶,低垂眉眼,神态自若。定一定神,复又言道:“思来想去,妾此来本为寻找胞弟踪迹,只此一个心愿,还望王妃成全。”
江黛青放下茶盏,定定地看了藕儿一会儿:“死生不计?”
咬一咬牙,藕儿道:“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万幸,找到你胞弟的人,还好。”江黛青有言在先:“如若找到的是尸身......即便你们不追究,官府,也是要追究的。”她问:“到时候,你可能就有家难回了。”
江黛青摸不准藕儿的心思:“既然你不敢违背伦常,又为什么要逆着你父亲的意思,坚持寻找胞弟呢?”她问:“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藕儿其实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只知道,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如今行踪不明,生死未卜。这是压在她心头上的第一件大事。
堂中静默片刻,江黛青应了:“好。我替你找。”藕儿默默下跪,给江黛青恭恭敬敬叩了一个头:“妾叩谢王妃大恩!”
藕儿走后,江黛青出来想找梅言,却不知道他住哪里。欲叫风荇问一问,又想起了他在受罚,也不见人。茫然站了半晌,试探性地唤一声:“风行卫?”
风艾缓缓走了出来:“王妃。”看到他,江黛青才松一口气,不满道:“你们不在,我掣手掣脚,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风艾走到江黛青身边,与她调笑:“怎么?旁人将风行卫当器具,你当手脚?”靠近她耳边低低笑问:“嗯?主、人......”
江黛青一下蹿老远,捂着耳朵红着脸:“你你你......”看风艾一脸笑意,知他是故意戏弄自己,讷讷道:“你这俩字儿,少说为妙......”她说:“我把你们当手足,不行么?”
风艾笑道:“随主!人!当什么都好!”江黛青无力地瞪他一眼,道:“带我去找意远......”
“哦?”风艾边走边问江黛青:“这样说来,主人要到属下房中来?”
江黛青垂首忍耐。风艾看着她乌发中隐现的粉颈轻笑两声,才说起正事:“王妃要替曲姑娘找她的兄弟?”
点点头,江黛青才正视风艾:“意远这些天想必找过一些地方了,所以我想着去问问他。”转一念又问他:“阿荇受罚,他也跟着不见了,是不是帮他去了?”
风艾笑笑,没言语。梅言是因为被嵇元撞破了他怜取江黛青而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难以面对他们夫妻。但这话,不好告诉江黛青。
才走到梅言他们院里,就听里面吵吵闹闹的。
“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怎么?我住在这里,还不能喝口茶了不成?”
“你要喝到别的地方去喝不行吗?偏要坐我案前,对着我,你是王爷派来监察我的吗!”风荇几近崩溃的声音传来。还伴着风苓的笑声。
江黛青没忍住,扑哧一笑。里面就安静了下来。门打开,风荇青红不定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你......怎么来了?”带些局促,风荇问道。
江黛青心里很是柔软,温声笑道:“想你了,兄长。”
这一声“兄长”听得风荇一愣。梅言心中忍不住想:果然很是动人。风苓带着笑意看向风艾,也是一般思量:就是一声“兄长”,感觉也是很不错的。两人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