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得意?”江黛青淡淡一句话,就叫梅言白了脸。拉住江黛青,他没再说话,温润的手心,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院仆牵来马匹,梅言抱江黛青在怀里与她同乘。
信马由缰,忐忑一会儿,梅言才询问江黛青:“黛青,你是吃味儿了吗?”
江黛青没言语,梅言就搂得更紧了些。扬鞭催马,二人奔赴安州,直入云梦郡。
在客栈中歇了一宿,次日早起,先找家当铺,解些满当的旧衣好给江黛青替换。江黛青身量纤长,一时找不到那么合身的。见她走来,脚踝在裙裾下隐现,梅言目不交睫地贪看。
江黛青察觉到,不由扯扯裙摆,想要尽量遮住脚腕。却被梅言诘问:“腿也看过,背也看过,倒是足踝看不得了?”
此时,江黛青才明白梅言当时的羞赧缘何而来。形势逆转,眼下,换做了她,忸怩不安。
欲讨江黛青欢心,梅言抓住她手腕,又往书斋来。
店家迎来,问声:“客官看点什么?”
“卖画。”
见梅言年纪不大,人又俊秀,那店家有些踌躇:“客官看着像外来人,大约不知道我们淮南道多才俊。总督崔玄出身世家,雅擅丹青。广陵又是祾王殿下封地,名满天下......”
江黛青听了更见悒郁。
“一般的书画,我们不收......”
梅言看江黛青变色,心知肚明。只傲然道:“手下见真章。但取笔墨来!”
伙计见梅言无有退意,更是要现画现卖,心下惊疑。不敢怠慢,恭敬迎了进去,请了掌柜的亲自奉陪,就便鉴赏。
梅言提笔就画,信手拈来。江黛青立于他身侧观看,就顺便侍奉他笔墨。
风曳横梢瘦影,香满晚天淡云。
终于知道梅言为什么要弃“梅”局了。他笔下墨梅,与太子博物洽闻收藏的红梅一般有情,一目了然。掌柜的大约也看出来了:“这......这梅花......”
梅言旁若无人,提笔题曰:
疏花断客魂,幽影向佳人。
款落双名。
非鹤非仙贺蔽之。浮云不系梅意远。
却是两手字体,一手惯用宽柔楷书,一手风流清隽行书。取出画印落下。
“梅仙!”掌柜的忙向梅言重新施礼:“不知是贺神医莅临,小店蓬荜生辉!”
梅言毫不理会,只看能否打动江黛青:“喜欢吗?”
江黛青当真是百感交集。略抬眉眼,问声:“贺衣?”梅言的神色就有些恍惚起来。
勉强收摄心神,梅言转而对掌柜的说:“可收吗?”虽是问句,却不甚客气。
掌柜的忙奉承道:“诶哟!求都没地儿求去,怎么不收!”还讨好地问道:“贺神医要用银子?随您要多少,只要小店拿得出!”
江黛青听了微微冷笑,梅言便黑着脸道:“山人也不讹你。取五百两来我用。”
区区五百两,不足此画价值的一半。店伙计忙去取了银钱,用一个精致的荷包囊了,掌盘托与梅言。
梅言取来,却挂在了江黛青腰间。看她面有讶色,低声同她说:“我不是说过吗?只要我有,你尽可拿去用。”
江黛青不忍,微微侧开了头。看来倒似害羞一般。买卖人,早看出玄妙来了。送梅言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道:“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江黛青略显意外,回首看了一眼,也就过去了,无谓争辩。梅言却很高兴,终于在临行前,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
店伙计和掌柜的双双看呆。回神儿后,掌柜的就给了伙计一巴掌:“还不快去找崔总督!”这才醒神儿,伙计忙不迭地跑向总督府。
江黛青看过了梅言的梅花,不禁重新打量起他来。见他只束发于顶却不绾,半披半散,发髻圈上插一根油亮的梅花木簪。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将自身优势尽数显现,一副飘然出世的姿态。
“所以,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江黛青意有所指。
梅言笑而不答,只拽过江黛青把玩着香囊的手牵牢。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你不准备带我去找你背后的主子吗?”江黛青终于还是问出了口。见梅言滞步,她目光如炬,与他的视线短兵相接,问:“他到底是谁?”
“我不会带你去见他。”梅言复又行起,似是满不在乎:“反正,我只要将你带走就好。”
“什么意思?”江黛青不明。
“原本,我的任务,就是引诱你而已。”梅言苦笑:“虽然,却是被你引诱了,但是结果,不还是一样?”他看着江黛青:“我仁至义尽了。而你,就是我赢得的宝藏。”
“黛青,你不是喜欢游山玩水吗?”梅言眼中有星光闪耀:“无论你想去哪里!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