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青说得斩钉截铁:“即便曼陀罗扩瞳的功效,是澹台清漪自己从书中读到的,曼陀罗花,却一定不是她自己能得到的。必有人将此花暗箱传递与她!而这人,就是太原府兴风起浪的祸首!”
“哼!他以为耍这些无关紧要的小把戏,就没人看得出来吗?”
略事思索,江黛青起身道:“我改主意了。”她说:“我要去看看咱们的‘毒美人’。”
嵇元扯住江黛青的衣袖:“黛青,你不是说身上懒,不想见人吗?”他没跟上江黛青的思绪:“为什么又要去澹台府?”他问:“你发现什么了?”
“澹台清漪长期服用微量砒霜来维持美貌。砒霜是毒鼠药,她用得又少,到手不难。然而曼陀花汁滴眼,可以散瞳,使得视线迷离,眼波流涟。这多半是有人故意讨好她而为之。这人,知道了或者看出了她使用砒霜,知她为了爱美,可以无视自己身体,他就投其所好。这种肚肠,大约是和那爪牙一路的。”
江黛青勾起嘴角:“既然他迎合澹台清漪,想必是对她存了些心思的。她既死,你说,那人会不会前去吊唁呢?”
风苓似是早有所料,笑嘻嘻地对嵇元说:“王爷放心,有属下在。”
江黛青换身素服,两人暂别嵇元,出了客栈,向澹台府而来。
“见过白墨羽了?”江黛青问得漫不经心。
“早就见过了。”风苓笑道:“他没什么特别的。书香传世,教养是好的。有些头脑,家业也没丢下。但是,这些已经叫他无暇旁顾了。他还尽做些幼有所养的事,河东道的恩泽园,都是他在支持。还专门辟出了教化堂,给那些孤儿延师教育。”
“他要是还能分神做那黑手的爪牙,我倒是佩服的。”
江黛青脸色转好,赞许道:“小宝贝的眼光是极好的。”她感叹起来:“白墨羽算得上是个好归宿。澹台清漪有眼无珠。”
风苓也感叹:“可真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他笑谓江黛青:“白墨羽,云容月貌,顾盼神飞......”
“哦?”江黛青登时来了兴致:“倒要看看!”叫风苓笑得前仰后合:“卿卿,你好真实!”
进了澹台府,江黛青第一个见到的,却不是白墨羽。而是澹台勉。
这位坐镇山西半生的老大人,一年间先后痛失爱子、夫人、爱女。悲伤代替时间,在他脸上留下了沧桑的痕迹。斑白鬓发微微凌乱,显然是彻夜未眠,也顾不上梳洗。然而冠冕端正,衣着整齐。他正欲出门,要勤勉于公务。
江黛青与风苓皆是素服,一见可知是前来吊唁的。是以澹台勉便向二人略略示意。江黛青很是敬佩他,与同风苓一起恭敬地回了一个晚辈的礼,他便匆匆而去。
江黛青看着澹台勉的背影,默然许久。
“卿卿。”风苓唤道:“走罢。”
正要进府,又见一人策马而来,府前下马。面如冠玉,肤如凝脂。与江黛青相互打量。
“是佘见功。”风苓背转身子,将江黛青搂住,带入澹台府。
“河东公子是照相貌选的吧?”江黛青悄声吐槽。
风苓强忍笑意:“自然不是。他们几人中,澹台容是最美的。”他笑道:“和我也不差什么。”
“这个我知道。”江黛青淡淡道:“莫指挥醉眼朦胧,不还错认过吗?”
“你记性倒好!”风苓调侃道:“他也算俊朗,但放六公子里,就是倒数了。”
“长得最平平无奇的,是侯夫人那位心上人!”
江黛青吃一惊:“你胡说什么?”
风苓笑道:“我可没胡说。”他收了笑意悄声道:“她和闻信算得上是两情相悦。若不是他死于非命......”
江黛青正不善地看着风苓的俊脸,心里百转千回,忽听有人唤道:“邢公子、邢夫人!”声如撞玉。
闻声回首。见一丧服男子,由内急急迎来:“有失迎迓,海涵!”果然是眉清目秀,几乎和梅言不相上下。只是,看起来颇为憔悴。
情知这位就是白墨羽了。他既然唤江黛青“邢夫人”,她便由得风苓去与他客套。
身后佘见功也跟了上来:“风染。”
白墨羽回一声:“佘兄。”就红了眼眶。佘见功拍一拍他肩膀,安慰道:“但有用得到愚兄处,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