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元听了当真无奈,只得旧事重提:“楚州城外遇袭,你重伤之下几次误判,不记得了?”他说:“冷静点儿。有我,有风行卫……”
江黛青的焦躁已经溢于言表,半晌,她才勉强应承道:“好!我答应你,谨慎行事……”
嵇元得到她的承诺,才放松紧抓她小臂的手。
“佘见功事败,接头之人要么留下,伺机灭口,要么离开,回京报信。”江黛青细细想来:“看佘见功的行事,他们一贯警惕。见面之时,尚且如此小心,想必对于事发也早有安排。佘见功对澹台府恨之入骨,决计不会轻易背叛。即使是屈打成招,想必也不会有真凭实据,足可诡辩。所以,他完全没有冒险留下,在风行卫眼皮底下活动的必要。”
“他必定会连夜出城回京送信!”
得出这个结论,江黛青便吩咐道:“阿芨!你骑上飒露紫,从速赶回京城!传祾王殿下钧令,将京城戒严,严密盘查出入人等!”她说:“我与君善同行同止,不先回去了!”
风荇惊道:“这不妥吧?”嵇元沉吟少倾,却道:“非常时行非常法,无妨。”嘱咐风芨:“你先封闭四城门,再去东宫知会太子一声。一切后果,自有本王担当。”
不敢耽误,风芨当即离去。
江黛青看向嵇元,他便说道:“京城治安历来由风行师、城门局、兵马司和巡城御史共同负责。城门局隶属于门下省,负责守城。兵马司即是京畿道指挥使属下,职司巡街稽盗。巡城御史则是督察院设置,行查缺补漏,配合缉捕事。风行师乃皇帝亲卫,出示风行卫腰牌,确实有权调动守城军士,封闭京城。只是事后,需要给皇兄一个能让他满意的交代。”
江黛青嗤道:“不需要给他什么交代!”她早已看透了皇帝:“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令天下人信服,不会动摇他皇权威严的理由!”
“虽则如此,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嵇元柔声劝道:“起码不会令我们的功业,半途而废。”
江黛青轻轻舒气,收下他的好意。
妙目扫向堂中众人,澹台勉欲说还休的神情落在江黛青眼中,叫她疑道:“澹台大人,还有话说?”
江黛青问起,澹台勉也豁出了老脸:“敢问王妃,小女清漪之死……”他作为父亲,总是要求个明白的。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江黛青照实说来:“我赶到府中,刚好撞到澹台清漪欲对澹台素滟行凶。不料侯夫人,受侯爷熏陶,危急之时下意识刀手切她小臂,逆转了刀锋,以致澹台清漪误将匕首插入了自己胸腔。”她看向风荇:“我二人皆是亲眼见证,只此是实!”
早上验尸之时,澹台勉亦在场,他目视江黛青,问得沉痛:“漪儿,当时是否还有气息?”
江黛青垂下了眼眸,没有回答。
知她内疚,风荇抢着说道:“澹台清漪之尸身,是我奉王妃之命处置。”他言之凿凿:“她确实已经没有鼻息了。”
梅言配合无间:“尸检之时,发现澹台清漪胸前刀口伤及肺腑。依照她气血两虚的体质来看,受伤后很快她就会血厥,脉虚细不易取得。即便是发现她还一息尚存。”他说得骄傲:“没我这般国手,也难以救还。”
澹台勉看向梅言,问道:“不敢动问,先生是……”
“山人贺衣。”梅言知道,反正有嵇元和江黛青为他兜底,索性将真实身份亮出,为她撑腰。
澹台勉和白墨羽果然吃惊。
江黛青本来心情很是沉重,思绪又有些混乱。然而见到二人纷纷为自己出头,嵇元甚至都没能插上话,脸色因而变得有些不快,又不觉好笑起来。她开口善后:
“佘见功已经算是认罪了,只剩下整理他的供词。”江黛青道:“这件事交给阿茅。”复又看向犹未从打击中回神儿的白墨羽,说道:“你此身既已理直,就可以放你归去。正一品的风行卫首,也不是能给你久操俗务的。”
江黛青看向涣儿道:“此女明日录罢口供,依旧交还侯夫人区处。”
澹台勉似欲进言,然而想到不论是王妃还是女儿,爵位都在自己之上,便生生忍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