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青一脸惊疑。梅言坐在她面前,问道:“假如,国中黑手,终将略胜一筹。陛下与太子殿下,都不能力挽狂澜,唯有君善即位,才能拨乱反正,延续献国国脉,平定天下。”
“以你对你的君善的了解,他会如何抉择?”
梅言的问题,显然别有用心:“你,会逼他,在家国,和情爱之间作选择吗?”
江黛青阖眸片刻,复又抬眼,隐藏下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嵇丰,和那黑手,到底有没有暗通款曲?”
“他是献国亲王。心高气傲。”梅言说得肯定:“他只是想法有些非同寻常。但他不会,也不屑于与外贼勾结。”
“你去吧。”
江黛青下了逐客令。梅言稍事思索,觉得不应步步紧逼。她的心思,向来不好揣摩。于是,他从容离去,留她一人在汉风苑里久久沉思。
江黛青一行起身返京的时候,风荇和风苓没能来得及跟上,叫她难免忧心。
“没有消息传来,也是好事。”嵇元宽慰她道:“风行卫查案,尤其是风荇,很是细致。来回路上,也需要时间。或许我们缓辔而行,会和他们一起进京也不一定。”
江黛青微微侧首,飞快地睨一眼睚眦覆面,乌绸海云绣衫罩身的嵇元,默默收回了视线。嵇元暗暗自得,只感受到了她情绪里的留恋,却未知缘何。
临近京城城门,江黛青戴起了她的覆面,规规矩矩下马接受盘查。守城门吏才接到封城严查的命令没几天,祾王妃的配合让他们感念不已。
进了祾王府,风芨前来复命:“王爷,王妃!已是严密盘查的第五日了。并未发现可疑人等。”
“昌儿怎么说?”江黛青情绪似是不高,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太子殿下说,封城不易过久……”
“既无所获,便一切照旧吧。”
“还有一件事。”风芨禀道:“金捕头的父亲,到了。”他说:“吴氏将他安顿在了葱荣坊。”
“葱荣坊?”
嵇元取下覆面,走来道:“和蓊茸里相对的一带园舍就是葱荣坊。”
江黛青没有什么概念,只怀疑道:“你那梅园里,到底藏着多少房舍?”
嵇元笑道:“一共三带,还有一处葳蕤庐。”
“那片梅林也不甚大啊……”
风芨退下,两人边走边说。
“虽则不大,但我梅花种得密。移步易景,重垣叠壁,转得几个弯就是一院,离得原不远。”
江黛青望着嵇元笑道:“你是胸有沟壑的。”
惹得嵇元笑叹:“你口中话出,总让人觉得别具深意。若非几度生死,恐怕仍难免猜疑。”
怎会不知彼此的顾虑?默然少倾,江黛青低低道:“都是随口说的玩笑话,原不过是希望博你一笑……”
身侧的手,被嵇元无言牵住。温暖的手掌并不十分用力,也足以代替语言。两人都明白,已经是两心相照,无足猜忌。
“既然是长辈,也该抽空去拜见。”江黛青接起前言:“就便可将时雨、松声的婚期定下来。”
“好。”嵇元虽然应承了江黛青的话,但还有话要说:“黛青,少操心。”
“诶呀!”江黛青伸个懒腰笑睨嵇元:“那就有劳祾王殿下啦?”
嵇元被说得心旌动摇,下意识问道:“什么?”
“结案书呀!”江黛青笑道:“若叫我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怕难免有所疏失。还是烦你帮我代劳吧!不然,我就干脆与他一纸‘定谳’算了?也更贴合我‘妖星’的人设!”
嵇元带着浅笑,拾起江黛青的手,在她无名指根的对戒上落吻:“当得效劳!”
话虽如此,却着急不得,还得等着风行卫从襄陵带回消息来。澹台素滟的车驾进京后就直接回了宁远侯府没再出来。倒是白杏儿听说她回京,去看过她一次。两人依旧是相约上燕还山禅柘寺一同进香。
风荇和风苓归来,不仅是在夜色的掩映之下,还带回来一个不太能见人的人证。是嵇丰府上的领事。
江黛青见这架势,顿生一种大事不妙之感。嵇元也是攒眉不语。
“回王爷,王妃。”风荇禀道:“我等在襄陵查得那东洋细作所言不假。他所有经营所得,以及收集的情报都交送往襄陵晏王府交给了领事,他也都供认不讳。”
江黛青瞟向嵇元,心里凉了半截。
风荇继续说道 :“但他并不知道内情。”
江黛青和嵇元同时发出了轻微的舒气声。
“据他而言……”风荇有些犹豫地看向二人,终于决定一口气说完:“他只是依照晏王殿下的吩咐,负责将那商人呈贡的财物以及文书、人等送往京城,转交‘朱伯’。”
“又冒出来一个朱伯?”江黛青愁得直揉额角:“那嵇丰到底知不知情?”
风荇看着二人脸色,吞吞吐吐:“……不好说?”
“朱伯查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