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用膳。”
江黛青开口,嵇元便告退。张成云微滞,随即也告退辞去。只剩她还站在新帝跟前,大有看着他吃的意思。
新帝呆愣愣一阵,红了眼圈。
“不许哭。”江黛青慌了神儿,低声止道:“多大人了,像什么样子?再叫人看到误会我欺负于你!”她半开玩笑地抱怨道:“还嫌我罪名不多吗?”
新帝失笑,使人布膳,起身道:“只是感慨,还是婶婶疼爱侄儿......”
“你这样子下去怎么成?”江黛青也是心下难安:“原也不必事事躬亲!”她两手一摊道:“你看我,什么都懒得做,一股脑交给风行卫去料理!”
新帝笑容有些勉强:“我哪比得了婶婶,有那么多得用的人在身边?”
“人是要一点点找的。”江黛青也不觉叹息道:“今科过后,待各部运行步入正轨,大约你就得以喘息了。”她陪新帝走到桌案前,落座相陪:“你父皇的风行卫呢?”
“不太清楚。”新帝道:“他们应该是随父皇去的,但是一直没见人影。风行师的令牌在我这里,父皇......先皇过世前亲手交给我的......”
新帝说着说着,才省起父亲已死,称谓也该改变了。江黛青看着有些心疼。嵇元的父亲过世时,他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吧......
“张成云也不知道吗?”
新帝摇摇头,勉强拿起碗筷,扒拉些东西用。江黛青起身往殿外走去,在外面遇到了等着同自己一起用膳的嵇元。
“张成云呢?”
“他自去外膳房吃,那里给朝臣们备有饭菜。”嵇元自然地搂住江黛青,与她低语:“我们回你紫垣宫吃去。”叫江黛青嘲道:“谁紫垣宫?你不想做皇帝,倒想占着皇后的宫阁不成?”
嵇元笑而不语,显得心情很好。江黛青发觉他最近似是笑意见多,心下也觉欢喜。到底是夫妻,二人本是同心。
“昌儿的中宫,我也不好久居。”江黛青道:“也没得婶婶替侄儿掌管后宅之理。”她说:“回头我就叫他下道旨意,宣虞飞裳进宫替他掌管内事。”
嵇元侧目:“还想撮合他俩?”
“撮合谁?”江黛青满脸不屑:“不过是为了让飞裳的履历好看些罢了!”
“好看?”嵇元说得意味深长:“只怕不能好看,只能难听!”
江黛青不满,伸手掐了一把嵇元腰间,叫他蹙眉道:“你别撩拨我,我难受得很!”
听出嵇元话外之意,江黛青不无意外地瞪了他一眼,颇具媚意。才一进紫垣宫他便耐不得了。将江黛青按在壁上好一顿缠绵。午膳都吃得心不在焉,匆匆忙忙。
江黛青果然告诉了新帝,叫他宣虞飞裳进宫理事。新帝罕见地垂下头,没有立即应承她。
“这样会不会不大合适?”他说:“对虞姑娘而言如此,对......”
未尽之言,江黛青觉得是:对何惜兮而言也是。她倒没想这么多。
“宫中本有女官,临时请个官宦家女子入宫为掌事也无可厚非。至于......别的。”江黛青只说:“你自己掂量吧。我只想说一句,是人皆有本心,但求问心无愧。”
新帝半晌没言语,次日还是宣召了虞飞裳入宫。彼时江黛青已经回到了祾王府,虞飞裳前来向她辞行:“飞裳谢过王妃这段时日的关顾。此番进宫,想必就不会再回王府了。”她本有自家府邸在京,前番不过为避平康侯府的纠缠才在祾王府暂住。谁想各种迁延,竟就一直住了下去。
“嗯。”江黛青看着自己手头的文书,答应得漫不经心。
“来日......”虞飞裳淡素的语调里,却有着不亚于鸿鹄的骄志:“待飞裳有了自己的府邸,还请王妃赏脸光降!”
江黛青侧转了娇面看向她,视线中不乏意外,更多的,还是浓浓的赞赏:“好!”
虞飞裳深吸一口气,转身而行,意气非凡。
江黛青看着手里的新政条款,调整着施政步调,嘴角边犹带着真切的笑意。
先帝下葬,释服,开放嫁娶、祠祀。同时宣布,当年春闱取士,免除一切身世考查,举凡有学之士,无论士农工商,无论贫贱富贵,皆可赴考。
一石激起千层浪,京中不少世家子弟纷纷抵抗,声称要弃考。新帝岿然不动,坚定地将旨意遍传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