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沈亦忱淡淡地开口:“这位小哥,不如把那孩子交给我吧。”
刀疤脸猛的回头,吼道:“你也闭上嘴!完事就蹲一边去!再多嘴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说着掏出枪,朝着沈亦忱比量。
沈亦忱微微抬起双手以示自己没有威胁,继而不卑不亢地劝道:“孩子这样哭闹,你也烦心不是吗?让我带着她吧,我有办法让她安静。”
这一次刀疤脸没吭声。
沈亦忱又说:“你兄弟的伤势不轻,需要我的陪护,我们就待在他旁边。你们手里都有枪,难道会怕我和一个孩子……”
“放屁!老子怕过谁!”刀疤脸骂了一句,补了一句威胁,“老子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敢耍花样,老子就先弄死她,再弄死你!”
光头颇不耐烦:“别墨迹,快把那小东西给他,吵得老子头疼!”
刀疤脸没好气地将女孩向着沈亦忱用力一推。
沈亦忱蹲下身,将孩子稳稳接入怀中。
女孩得了救星,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鼻涕眼泪一齐抹在雪白的衣襟上,沈亦忱并不在意,轻抚着女孩细软的头发柔声安慰道:“没事了。好宝贝。不哭了。”
或许对于孩子来说,医生的身份天然带着一种信赖感,或许是沈亦忱温润的嗓音更有着不可思议的安抚力,女孩的哭声很快便止住了。
沈亦忱小声问:“告诉叔叔,你的小名叫什么?”
“叫小小……”女孩抬起泪津津的小脸,怯怯地问,“医生哥哥,今天该我打针了吗?”
沈亦忱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水果棒棒糖,慢慢剥着糖纸,慢慢说:“小小别怕,我们今天不打针,妈妈很快来接小小回家了,等棒棒糖吃没了,妈妈大概就到了,我们安静等妈妈好不好?”
女孩点点头,乖乖接过棒棒糖。
甜甜的糖果含进嘴里,小家伙看看沈亦忱,甜甜地笑了。
刀疤脸一愣,嘿嘿一笑:“啊?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会哄小孩的!咋的,你是儿科大夫啊?”
沈亦忱正在用纱布帮孩子拭去脸上的泪痕,闻言轻轻抿了抿嘴,没有作答。
刀疤脸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很没面子,不由得又恼火起来,抬起电棍粗暴地挑起沈亦忱的下颌,大声质问道:“喂!和你说话没听见?瞧不起老子?”
这个动作充满了羞辱意味,沈亦忱抬起头,眼中一抹愠怒一闪而过,很快被遮掩下去。
林警官方才的叮嘱他都记得,况且此刻带着孩子,更无谓与恶人纠缠。
他缓缓抬手,轻轻推开那电棍,淡淡回答道:“我是外科医生。”
刀疤脸却不依不饶,瞪圆了眼睛发狠道:“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我!听见没有!你他妈……”
光头不耐烦地呵止了他:“行了!什么时候了,别瞎搞事情!”
刀疤脸脸上的横肉抖几下,终究忍气走到一边,抱着胳膊靠着墙,干瞪着沈亦忱。
光头伸手一把将小小扯到自己身边,问道:“小鬼,你的糖呢?吃完了?”
“还有呢。”小女孩天真地弩起嘴,把嘴里的半颗糖球拱出来给他看。
光头皮笑肉不笑地裂了裂嘴。
此人眉弓突出,眉毛几乎掉光了,一笑起来,眼窝里那一对三角眼黑黢黢的闪着精光,显得十分阴沉。
小小葡萄似的大眼睛转了转,礼貌地回答:“谢谢伯伯,小小已经答应要和医生哥哥一起走了……”
看见光头藏在靠垫角落的手枪,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伯伯受伤了,应该好好躺着休息。”
光头笑了,眼角堆起几层褶子:“哈哈,伯伯的伤不碍事的。”
正在一旁安静整理药箱的沈亦忱忽然不动声色地插言道:“你的腿伤可不轻,子弹压迫到动脉血管,需要尽快做手术取出来,在那之前最好不要动,否则万一腿动脉破裂,有可能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此言一出,光头还未作出反应,刀疤脸先急了,三步两步走过来,揪住沈亦忱的白大褂衣襟,一手举枪抵住他的头,喝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要敢撒谎,老子一枪崩了你!”
见此情状,林朗再也按捺不住,发出预备行动的信号,却听见耳麦中传来章局压低声音的命令:“所有人不要动!观察情况。”
林朗不解,再次发出请示信号。
章局的声音斩钉截铁:“不要动。”
令行禁止,林朗不敢违逆。他的眉心紧紧蹙起,沉重得如同黑云压城。
而正被人用枪指着眉心的沈亦忱,脸上却是云淡风轻。
他看了刀疤脸一眼,镇定自若地说:“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无论病人是什么人。目前虽然没有影像报告佐证,但凭我的经验判断,实际情况有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危险……”
刀疤脸打断道:“少废话,你马上给我大哥开到,把子弹取出来!”
“不行。取子弹不是小手术,我们没有止血工具和供氧设备,环境缺乏无菌条件,手术风险太高了,即使侥幸取弹成功,一旦继发感染,就必须截肢……”
一直沉默的光头忽然冷笑了一声,打断了他:“你们当医生的,看病水平不咋样,吓唬人真有一手。告诉你,老子不是头一回受枪伤,肠子都穿过孔,截肢算个球!你尽管开刀……要是老子真有个好歹,要你和这小鬼给老子陪葬!”
沈亦忱深深看了光头一眼,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