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朗失眠了。
他把自己住院期间的所有所作所为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没能理清一个疑惑:我是弯了吗?
如果没有,那么对沈亦忱的这种暧昧不明的感觉不是喜欢他妈的是什么?
绝对不是友情的那种。
林朗为人磊落,朋友称得上蛮多,其中更不乏一起出生入死,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患难至交。
但是他发誓自己绝对不可能会想要去亲他那些兄弟的。
长得再帅也不可能!光想想已经开始恶心了!
可是沈亦忱……和他身边的任何一个朋友都不一样。
他对他,除了朋友之间会有的欣赏与共鸣,还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保护欲。
而且这种保护欲是出自主动而非被动的。
准确地说,并不是因为对方需要受到谁的保护,而是出于一种希望自己能被他需要的渴望。
是的,他希望沈亦忱需要他,最好是需要到离不开他。
甚至有一两个瞬间,林朗甚至阴暗地庆幸沈亦忱遇到了麻烦,才让他有机会为他解决问题,才得以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无间。
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条小巷?逃生通道?还是说……更之前??
林朗躺在床上,习惯性地咬着那块铭牌,眼睛盯着困在灯罩里的一只小黑虫,彻夜未眠。
生死都可以一笑置之的人,如今竟为了一个人,心绪烦乱至此。
如同那只可怜的小虫,始终绕不出那困局。
当清晨的阳光唤醒第一声鸟鸣,终于将林朗的理智稍稍唤醒。
反正他们两人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未来的,所以,那些弄不清楚的问题索性就不去想了。
趁自己还没有陷得太深,快刀斩断,然后尽快忘掉就好。
林朗念叨着黎书记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经典口头禅:小同志,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仿佛有自我催眠的效力,很快就有些困意了。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窗外隐约传来早点铺子出摊的叫卖声,林朗早听得熟了,那是沈亦忱最喜欢的那家。
他又睡不着了,干脆起床冲了个冷水澡,将几件随身物品收进行李袋,然后换好便服,下楼从住院部西侧的小门出去买早点。
林朗本想陪沈亦忱吃完早餐,和他道别后,再大大方方地离开。
到了办公室却发现沈亦忱今天居然难得没有准时来上班。
林朗担心他宿醉难受,出门去问护士他是否请假了,这才得知原来沈主任一大早就进手术室去了。
沈主任扎进手术室,没人说得准他什么时候会出来。
林朗想给他发条信息,才想起自己压根儿就加没人家微信。
因为林清之前企图加微信碰壁的那件事,林朗先入为主地猜测医生大概是不愿意随便加患者微信的,后来都是采取物理见面的方式,他就一直没想着要加他。
他没要求,沈亦忱也从没提过要主动加他。
回头想想,两个人虽然几乎每天见面,但是每次都是自己去找沈亦忱,除了例行巡房,沈亦忱从未主动来找过他。
林朗站在走廊里发了会愣,忽然觉得自己属实是有点自作多情。
不,不是有点,是非常。
人家沈大教授每年经手的病人怕是数都数不清,自己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其中之一,而已。
自己给自己加什么戏呢。
林朗垮着脸,把为沈亦忱精心挑选的早餐转送给了护士,请她帮忙给沈医生带句话,然后去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了。
离开医院,林朗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先回了警局。
当他出现在特警部门口时,不知是哪个眼尖的率先喊了一声 “林队?!林队回来了!”,原本横七竖八倒在椅子里午睡的警员们纷纷跳了起来。
满屋的小伙子闹腾起来,整条走廊都听得到动静。
林朗原本有些郁闷,如今一片晴朗,一边同大家乱开玩笑,一边把刚买的冷饮分出去。
吵闹间,黎书记和章局并肩走了进来,看见林朗,二人皆是一愣,接着两个人的表情转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章局是惊喜之余张扬着得意,而黎书记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舒展,瞥见章局表情得瑟的看着自己,唇角快速抿回一条直线。
这二位都是林朗的领导,章局是林朗在缉毒时期带他的老上司,黎书记是目前他在特警总队的直属上级。
二人都近天命之年,年龄相仿,风格却是大相径庭。
章局武装特警出身,行事素来雷厉风行,不拘小节。他身材高大,体型魁梧,背脊永远挺得笔直,无论什么衣服都能给他穿出军装的气势。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清光炯炯,从不遮掩锐利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