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他们珍惜抗体,多次重复利用,自己有时却用了一次就扔了。
要求他们试剂用完放回原位,自己却常常把抗体放到自己盒子。
要求他们不要乱动别人冻存的细胞,自己却扛着“分配一下每个人的位置”的旗帜,把蛮师妹的细胞放到别的位置。那天,面对蛮师妹还挺不好意思,谁知她大气挥了挥手,笑着:“没事。”
我看到她身上闪光了一秒,接下来又被她的马虎掩盖。
周老师在组会上严肃道:“那个冰箱不是让你们放动物尸体的,实验完要及时处理。”然后又朝着云姐笑着谜语了几句,画外音是:“老板可以放,员工还是得按规矩来。”
后来我又陆续发现一直震动的涡旋仪,电子天平上的粉末,放了好几周的含溶液的烧杯。我犹豫着要不要在群里提醒。但终究还是放弃。结果证明,放弃,是个明哲保身的选择。那一段时间,周老师、云姐、甚至鹃姐一直在给我纠错,如今我出来提醒,倒不像公正严明,倒像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到时再激起他们不快,“冤冤相报何时了”?
问题是:当对方时不时找我的茬,我该怎么办?
我要继续找对方的不是吗?人很容易陷入报复的倾向陷阱里,于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后来,我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局者渐渐成为旁观者,我看着云姐、鹃姐、周老师三人“不暇自哀”、无暇自省,互相挑错,有一种悲悯的感受。后来,我不再关闭别人通向我的“否定通道”,I\'m open-minded,我决定从他们的否定中汲取进步的力量。
后来,我决定不再为琐事争论。不涉及根本利益,就按对方的来做吧。
后来,我决定不再争对错。心里有自己的判断就好。
后来,我也不再因不被理解而愤愤不平,我开始能做到心平气和。
周老师在群里提问,没人回应。或许她不在意这个,又或许她在意但永远坚持“我明明对大家这么好,尽心尽力为课题组付出,为什么大家看不到”而永远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回应”。
经受社会毒打,开始从强烈的自我意识中走出,看到过去自己的局限,有的人快四十岁还不懂反省,而有的人在二十岁就已经经历了不懂反省带来的惨痛教训。这,未必不是好事。
要是故事写到此处,戛然而止,或许也未必不是好事。然而未发生的,仍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