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暗房
陶姜死后的两周年,正巧是傅子景出狱那天。
傅子景是西江贩毒集团里的晋风市分组的组长。他从十六岁开始被同伴带着吸毒,二十三岁成为了三级毒贩,二十四岁因为跟随跨境运毒被抓进了监狱。直到三十一岁,也就是今天,才刑满释放。
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天空蔚蓝,万里无云。可傅子景来不及欣赏,刚出狱就被接上车往高储乡里跑。
“高岩,谢总怎么这么急?”坐在副驾倚靠着车窗的傅子景,一面吹着风,一面问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谢总被人断了手脚,快死了。”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搭在车窗上,撑着自己光秃的脑袋,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傅子景的问题,“这次带你回去就是有个紧急任务要交给你。”
“什么任务?”傅子景突然警惕地坐直身体,看向男人的眼神也变得阴鹜,脸色黑沉。
“不是运毒。”男人丝毫不在意傅子景的反应,反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语气十分平淡,“很简单,把陶姜的家人搞掉,在谢总死之前。”
……
老旧的灰皮小面包车在四五个大拐弯后,开进了偏僻的乡道。天色依旧那么蓝,但路边的行人开始越来越稀少。
这一路上,傅子景想了很多。陶姜是他最大的仇人,却也是他最大的恩人。他还记得十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陶姜的画面。那时,陶姜明明和他一样大……
听说那是陶姜第一次出那么大的案子。
5月18日,西江从省外接到了最新一批货。但令人怀疑的是,这批货是匿名的,准确来说是从新疆那里过来的,却不知道具体位置。因此,集团内部的几个主事特地开了个会,决定到底接不接这批货。
“你们觉得这是诱饵?”谢志发两只脚搭在桌子上,一只手缠弄着脖子上的项链,一只手掐着根烟,语气十分不屑,“担心的话把新疆的队伍和毒链全部问一遍就是,何必在这猜忌。”
“愚蠢!新疆的大小团体总共就有近一百个,我们的联络线路有好几条已经被警察盯上了,都还没查清楚是哪些线路,现在要是真一个个查下来,风险多大你不清楚?”听完谢志发的不屑,坐在他对面的肖富贤按捺不住直接拍案而起,语气极度不满地反驳道。
“你急什么?”谢志发斜睨了肖富贤一眼,“要我看,警察到现在还没查到我们这里,风险应该不大,这些年大家伙都挺谨慎,有一单子出现点纰漏也不无可能。”说完,谢志发将烟灰弹在地上,吐出来的烟雾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眼看肖富贤那暴脾气紧握着拳头就要往谢志发脑门上干,坐在主位上的褚箭不耐烦地抬起手制止了肖富贤的冲动,不善地开了口:“这几天晋风和长益的资源紧缺,尤其是晋风,我们最重视的投入地,现在有好几个区点等着我们去补给,突然来了这么一大单子,就像掉馅饼一样,肖齐质疑也是应该的。”
“是啊,我们这行不就是刀尖舔血吗?一不留神就会被割破舌头,我也觉得这一单子,该彻查清楚再收。”倚靠在末位上的李杏随手顺了顺自己昨天刚染完的银蓝色长发,声音温柔地接话道。
显然,桌面上的局势已经呈三对一,谢志发不得不同意等调查结果出来,再把那批货接过来运往晋风。可谁都不知道这批货需要调查多久,这令谢志发异常地烦躁。
璀璨的水晶吊灯发散着金色而刺眼的光芒,富丽堂皇的私人酒店里异常寂静。
二十七楼暗房,傅子景仰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明明精神快要支撑不住脑中的恐惧,盘坐在阴影里的男人还是时不时给他的脸上泼一杯冰水。
“上次已经说过,这次货不足一千克,你的妹妹就很可能断掉一条腿,你怎么还是办不清楚?”一只质量上佳的蓝色琉璃杯从黑暗里飞出,被狠狠地摔在了傅子景的身边,破裂溅起的碎片如利刃般划破他的脸,还残留着那粒粒蓝色的薄晶嵌在了血肉里。
男人凶狠恶毒的斥骂比冰块化进伤口血液的寒冷还要令人感到刺骨。
浑身上下都是刻入神经的剧痛让傅子景早已说不出话,随意轻微的拉扯都能逼迫他流下滚滚泪水。他知道他今天必定是要从这里爬出去的,只是他在等……
拾陆.西江
“牧狼,你现在从二十七楼的1号楼梯领着第六小组先进去,找准谢志发的位置后通知我,我们在二十五楼6号梯接应段风和第五小组。”蜷缩在寂静而狭窄的楼梯里的,是数个着装完备,蓄势待发的缉毒警。李代深知此次任务的重要性,如果行动成功,便是除掉整个晋风市的毒瘤。
就在上周末,整个缉毒组收到暗线情报,西江集团的主事谢志发在暗中分批收取新疆发来的这批不明货物。
他意图把这批货运入云南,再安排人输送过境。情报还说,这次金三角里的买家出价异常高昂。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接近云南边境的费洛蒙大酒店。
“报告林队,这次谢志发的整个团队都停留在这个酒店里,我们已经撤离了所有群众。”传唤耳机里,潜伏在其他楼层的小组向林少简迅速而简短地报告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