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情,茗卿刚刚突破,知微惦念想见一面是人之常情。于理,千丝台难得开盘一次又逢平章长老主阵,机遇难得若不许就宛如拦人上进。微生梧垂下眼睫,“可。”
能不,‘可’么?今日知微的衣裳宽大,又半遮着脸,叫微生梧看不清。且,纵然现在夏知微不会在意,难道日后心里也不犯嫌?
微生梧走在前面,夏知微和小归跟在身后。前面的背影稳重强大一如往昔,却也透着叫人无可奈何的瘦削清寂。
天机阁每一处,确实不负盛名。夏知微也算四方游历许久,本不想露出没见识的样子——奈何,奈何。
铺天的云海被渲染出一片片金波,却只能似有些浪费的在这里作地。金丝上接天,红线下连地。交错,并行,纠缠,垂落,改道,相融,截断……生长,生长,生长——
每一寸云层里的璀璨都藏着丝线里映出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都人世间的波澜壮阔与未完待续,每一次未完待续都意味着……不停生长。
时移,世易,沧海,桑田。浪漫浩大,连悲欢离合都显得无关紧要。
“守住本心,不忘来处。”
微生梧的声音淡淡的。
夏知微捏着手指,点着头抿着嘴儿笑,像是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不忘来处……她就真的有机会重归吗?
小归摆了阵,又给园主清了一片能下脚的地方坐下。
首先向对面打招呼,那边的小归已经交代好了要干什么,此时不须多语。“殿下,茗卿,好久不见。”
微生桐不冷不热地点点头“嗯”一声敷衍了事。
袁茗卿倒还像从前一样微笑致意,“小归师兄。”
——只是他这样说……夏知微才惊觉茗卿昨晚的改口。茗卿……向来是比自己谨慎的。
“兄长。”
微生梧却连应也不应,伸了食指立在那儿。
“一个要求,保持安静。”
随手撒出去七枚铜钱,“问什么?”
没人说话,那边的小归推了推袁茗卿。
袁茗卿:“……”就挺突然。他知道问什么呀!
瞟一眼知微,“问……姻缘?”
微生梧眼也不眨,“一生一世短。缠绵恩年。”
小归喜笑颜开,“嗯……就是感情好的过一辈子都嫌短啦。不错、不错!”
“知微呢?”对夏知微,微生梧终究多了一点耐心。
“……前路。”
微生梧歪着头,讽笑出声“——呵……”
“……哥?”
“身、向、长、林、间。亭、亭、如、盖。”
连小归也静默一瞬,随机笑开了一叠声不重样的恭喜。“看来还是我们知微有志气有能力啊,一心报国,栋梁之材!”
“兄长呢?”
气氛瞬间又是一冷。
微生梧倚在小归准备的藤椅上,语调悠闲散漫。“微生一族,人才济济。”
“殿下问的,又是哪一位呢?”
袁茗卿目瞪口呆,都不敢偏头看身旁人的脸色。按理说,凭他们现在查出来的东西,对梧哥可能……好吧,自信点把‘可能’去了,就是对梧哥一点都不利!
——没见过理亏还这么气壮的。
“……我的兄长,微生梧。”只有这一个,只认这一人。
“哦。他啊……”声音里像藏着笑意,漫不经心的调子好似唱着歌。傲慢又高高在上。
“那样明了的事实,真懒得说……但是殿下的面子,要给。”
“天威七年,死于天道雷劫之下。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气势这东西总是你弱他便强,微生梧直起身,又似有了精神,趾高气昂,连对方的沉默都仿佛带有软弱可欺的意味。
“还是说你连祭拜都忘了地方,要本座说具体点,把棺木——哦没有这东西,衣冠冢的位置一并告知吗?”
夏知微瞧着知秋还算冷静,心下舒一口气——可别直接和梧哥顶起来。
【袁茗卿:别信。幻境照不到的地方,手底下都掐出血了。】
夏知微:“。”
梧哥你嘴下留情啊!
微生桐还想说什么,被微生梧食指立在唇前“嘘”了一声。
应声而落的是一道封禁,也不知什么法术能远隔万里封住一位元婴初期修士的喉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