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
夏知微僵笑着回头,这么叫她的,除了梧哥,没别人!
梧哥到底是怎么把她的那么轻快的名,叫的听起来就稳重异常的呢?
“哥。”
微生梧除了那晚的醉酒失态,却一直都“正常”极了。他此时伸出手,佯做掐诀的样子,沉吟半晌道:“我觉得,今日有寒。”
“你那些苗苗,还是算了吧。”
夏知微不知道该笑梧哥什么时候学的夜观天象,还是该气!梧哥也会掩耳盗铃——他还能不知道自己摆弄这些“苗苗”,是做什么?
“……”或许梧哥一向是不愿意同他们吵的,夏知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了这个念头,但却在此刻明晰成型。微生梧垂着眼,避过话取出房契地契重新开口,“看来,茗卿是怨我了。”
夏知微吓得一个激灵。
终于……还是到了?
——也说不出激动还是害怕,应该得有为了那些事情那些不白之屈得雪的激动的……但害怕……
怎么,偏赶着阿棠棠也出事……梧哥,怎么办。
其实,夏知微苦笑,于私心讲,或许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想让梧哥被迫回答那些问题。
梧哥既然不愿意……不管有没有误会,还是真的做了……做了什么事,都是他难为开口的。只要说了,甚至只要动了坦言的心思,那结果的意义,都是一样的。
与正义无关,与是非无关。
即便最终真相大白,溁水仙君声名更盛,也都晓得从来不是梧哥对不住谁……也改不了,他们逼迫梧哥坦言的事实……
微生梧甩甩手中的单子,“喏!这是怪我没有说话算话了。”
“——说过教你管账理事,却带着你到处跑四处玩,可见是,捧杀喽。”
夏知微……木着脸,抢过契书,转身就走。
逗谁呢!梧哥!
“好吱吱,”微生梧想了想,“我真的觉得会有霜冻,要不……咱们给树苗穿点棉衣?”
谁要管账!谁要理事!哼!
“知微,那间宅子我昨晚瞧了瞧……”
夏知微哭笑不得,梧哥不远不近地跟着,竟然介绍起宅院里有什么哪里还需要填什么哪里应该注意什么……
她不好走太快,一来梧哥要跟,肯定不会被甩开,二来梧哥要是也烦了……本来只是玩笑,倒也不值当。
夏知微回了屋子,跪坐着抱起琵琶。总不能荒废了。
她的屋子本来就是知秋亲自安排的,采光好,离主殿也近。只是……看不见亭子的,也看不见树。
梧哥不念叨了,夏知微却反而还真有点担心——不会真把那几棵宝贝苗苗给冻着吧?
微生梧把玩着手里的琉璃盏,和夏知微说起微生枫出生时的天地异象——好大一只凤凰虚影冲进府中,说起无尽海里的鲛人——血竟然真是蓝色的,说起周岫本来取字子清——后来却自暴自弃叫自轻更得了个诨号无心公子……
夏知微惊叹于他的控制力——梧哥一个字都没提某个人……归峦仙君,杜棠前辈。但想想梧哥就连昏睡时也会克制挽留他人的力道,倒也,不足为奇。
指拨弦动间,嘈嘈切切,一如已乱的心音。
“下雪了。”
夏知微一个激灵,顺着梧哥的目光向外看——天空零落着雪花,晶莹地已在地面盖了一层。
从前她每个冬天都能看见雪,习以为常。便以为真为常见。
只是来了殇弃,跟着梧哥定居溁洲,才恍然冬天的雪也可以少的可怜,只有湿冷的空气粘腻在周身。何况,已晚春。
连梧哥似乎也迷醉在这不常见的盛景中,手中的杯盏“桄榔”一声掉在地上。
“啊!”夏知微突然尖叫一声,她的梓树!
“没关系的。”
微生梧目光温煦,语调随和,“阿棠,是个很温柔的人啊……”所以即便至死,也不许因此伤害什么。
顿了顿,微生梧教导夏知微道:“不过你出去接触一下,也好。”
夏知微觉得自己不太明白,这雪……和归峦君上有关?
梧哥淡笑着点头予以肯定,“能被称得上仙君,修为总至少也达出窍之境。阿棠是变异冰系灵根,和你的水属总有相通之处,或许可以从中得到些许明悟。”
“因果相生。”
“百族供奉仙君,仙君庇佑一方。修者参悟大道,归尘时自尽散灵力反哺天地间。”
“虽这样说,但能让整个世间变色的,也只有仙君们有这个能力了。”
“——算是仙君给予世间,最后一点痕迹。”
自此,无魂无魄,无以往无来者,无归处无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