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微这才看见梧哥的脸色很不好,养了这么多天……现在反而都不如刚从衡谷那里离开时。睫羽震颤,如同残翼的蝶折陨,黑鸦鸦地簇成一丛,衬得面色白的透明。
“答应吗?”
“不呢?”袁茗卿再次抬头,却满眼的偏执和疯狂,“您……是要把我做成傀儡吗?”
微生梧提着剑前踏一步。或者说是拖着,剑尖和地面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未干涸的血迹混杂进砖石的缝隙。
又或许,夏知微来得再早一点点但又不那么早,就不难理解袁茗卿的疯狂了……
——“住——手——!”
没用。微生梧的剑我行我素,穿透了那位对仙门贡献良多的前辈仙君……
像在正史中春秋笔法隐隐约约的,在野史中恭顺而不甘影影绰绰的,他的那些仙君同伴们一样,死的悄无声息,不翻一丝风浪。
袁茗卿的眸色冷得多了,但看见自他话落便飞出的火凰还是忍不住绷紧肌肉。“梧……唔,园主……”
呵,不愧是,梧哥。
微生梧躲也未躲,甚至为了不偏移剑刃,不放弃斩人,还特意一步上前,自然——冥曦前辈倒下,微生梧成功了。
“兄……”长,像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微生桐从没想过兄长会躲不过去……不,那太抬举了,明明,那人慢说是不曾躲,甚至还主动迎上去……
不管怎样,微生桐还是迅速把火凤收回,但没办法立刻恢复的是被凤凰火焰灼出的累累伤痕。
袁茗卿与微生桐的担心完全不被他们担心的人放在眼里——微生梧抓住倒下的人,低低笑着,冷漠而兴奋,“本座虽不做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但却是专损人利己的小人。葛君子,不必担忧。放心、去吧……”
阴鸷残忍,疯癫如魔。
微生梧用刚受过伤的右手抓握空气,却做出一副艰难的模样。
“他在撕裂空间!”微生桐快速解释一句,身影已经朝着兄长攻去。干什么……干什么?!“封!”
“镇。”袁茗卿有样学样,对梧哥周围的空间进行限制。他这唯一一个勉强能攻击的招式,现在已经很熟练了。
但……即便只是想要限制,也远没这么容易。
一处刚刚闭合,另一处再次被撕开。被世人忌惮的空间裂缝在微生梧的手中,却好似随手颠倒的玩具。
“血凰禁!”
——血,当然是真的血。微生桐不惜动用精血也要拦人。
“……【镇。】”
——镇,却不是普通的‘镇’。袁茗卿调动自身的魂魄攻击梧哥留住……好保护他的一魂一魄,做好了两败俱伤……嗯,好吧,绝对是他自己上的更多的准备,却发现……被躲开了。
‘走神’的微生梧手一顿,刚好被微生桐缚住。琥珀色的眸光微冷,袁茗卿情不自禁一抖。
当微生梧发现袁茗卿的灵识波动不对劲时,怕小孩儿不懂轻重真那么撞过来……疯了傻了只要不魂飞魄散就都算他幸运!他急急控制魂魄避开,却也因此不知道……
袁茗卿那一撞,为了更好控制避免真伤到梧哥,拼命压着自己的魂魄——不计消耗和损伤的代价。
“呵。”微生梧替冥曦整理遗容,慢条斯理。
他不再撕扯空间,着实让另外两人松半口气。
——那一半还没松出去,就看见自他眉心飞出一面小镜。小镜迅速变大……
一幕幕画面飞快闪过。
有他们都比较熟悉的仙魔战场,一个个头颅起落,挥洒的鲜血成线,横亘了整张脸……
有些是微生桐从茶馆里听说过的闲话,当时只不屑一顾觉得那些人是嫉妒的碎嘴子——兄长是仙门首座哩!
有些是袁茗卿在书阁中看到过的一言半语,当时看那被贴了大半封条都快散页的闲书只是不在意地收起摆好——梧哥待他好,他难得才争取一个帮着整理书阁的活,可得认真……
曾经不愿注意或不曾注意的一幕幕闪过,偏偏每一帧都像被刀刻在了脑子里,清晰鲜活。
每一张景象都有一个不同的故事,可以从井边、草丛、米缸、洞窟、山崖处窥探一二其中悲惨,还有许多是被模糊了背景——但相同的,每一帧,都是梧哥,都在杀戮。
像是要证明,他们对于神鹿村的调查……根本就是沧海一粟。
梧哥还在笑,对着一个新鲜的、刚死在他手里的人笑。
有许多人在求——替自己的、为他人的,而后微生梧手起,锋锐的短刃割开他们的喉管。许多人喊冤,称自己罪不至死,而后微生梧一攥掌心,便被爆开了心脏。许多人战战兢兢从‘杀神’身边走过,生怕……
抢在知秋说话前,袁茗卿愤然开口,眸子里闪烁着孤火,“示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