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您在打探,婚期为何提前?”青年收敛思绪便见夏知微眼底有些藏不住的慌张,忙摆手解释,“奴不是……奴,没有恶意。”
“奴可以据实相告,但有一不情之请,万望姑娘答应——”
夏知微不敢乱应什么差事,青年却没什么卖关子的心思。“——姑娘在听后,就不要再向殿下求证了。好吗?”
夏知微的反应是青年都没想到的激烈。
——她急急后退几步,这才像回到了安全线内的小动物般放松一点。同时捂住了耳朵。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夏知微其实从来都不擅长和不熟识的人交流、更遑论套话。
“我……我不、既然梧、唔……殿下不想我知道——”那就,夏知微,不知道就好喽!啊……据说当朝太子殿下随国姓“寒”,单名一个“锦”字。……是不是要改口叫“锦哥”啦。
女孩眼睛很圆,透彻简单,黑白分明。乌溜溜的瞳仁定定盯着人,纯粹的眼白水光骤然汇聚。像被欺负得要哭了,又像凭一腔热血宁折不弯得不管怎么欺负眼泪都坚持着不会落下。
——“我见证过那璀璨!养育我的文明就不算断,总有一天,她的理念会帮助大靖发展!”
——“人不能因为生在畜牲堆里,就理所当然把自己畜牲不如地活!”
——“其实没那么远的志向……也没那么大的能力……从前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学生,连社会经验都没多少。出于生存本能知道该‘明哲保身’……但就是,做不到……我做不到就这样看着。纵,身死。”
“……没有。”青年闭了闭眼,声音带着艰涩和狼狈。但他毕竟比夏知微多活了点年岁、多观了些世事,在小姑娘面前藏住心事还很容易。“殿下只是进来有些心烦,故奴不希望您拿这件事去打扰。”
说笑着,“否则呀,难道奴敢背着殿下对您告密不成?”这位夏知微姑娘与殿下很亲近,也一心为殿下着想——听这话应该不会觉得是挑拨。
“您知道的,殿下的身体不太好,夏六姑娘是命格合适,用作给殿下冲喜的……殿下长了夏六姑娘五岁,一直未收通房侍妾,六姑娘既已及笄……”青年声音和缓,与之前无二,空下适当的留白。
“正事差点忘了。”躬身作揖。人是一派正人君子温文和善,话却世俗的不得了。
“这里祝殿下与娘娘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哦!原来还会说吉利话讨赏钱……好说、好说……夏知微拿出一封红包,虽然她这些年攒的不多——大多数还都是过年长辈例行赐下的压岁钱,但这人说的话顺耳!
“你是殿下的……”夏知微想问,这家伙是不是梧哥手底下不能露面人前的暗部、亲卫、幕僚之流,但又怕梧哥还没对这些人介绍——她冷不丁一问再给人家吓着!
那青年眉眼柔和好些,带来如沐春风的效果甚至比刚才两次笑更加显著。“嗯……”是殿下的。
“奴得走了,娘娘保重。”
见猜测被肯定,夏知微也有些放松,摆摆手就当送人了。
而后又上来两个小姑娘,一水儿葱白的衣裳翠绿的罗裙,花儿似的娇嫩俊俏。
夏知微没出息呆了呆,由着两人侍候着更衣洗漱。“……殿下呢?”
流月放下手中的东西行一个礼,“回娘娘,殿下劳于案牍,稍待便在明志堂小憩。您不必找,也歇息吧?”
……态度很恭敬,话语上夏知微也没挑出什么问题——但怎么就越听越像!拦着她不让她去找梧哥呢?!
——如果,不是这两个小丫头存了什么攀龙附凤的心……
后者夏知微没什么心里负担,问题只存在于如果梧哥动了真情幻境结束后怎么能把人带回去——听起来当然天方夜谭,但是梧哥的话……也似乎没那么离谱!【盲目.jpg】
不过……还是眼见为实哈(甚至对于某个不省心的!那都、不!一!定!),不看一眼总不放心。那来历不明的青年的话,夏知微终究有些在意——心里总是悬着。
冲喜……
大了五岁。似乎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确实挺严重的……但若放在梧哥身上,怎么觉得都不对。
幸而要去看看还是很容易的!理由都是现成的——大婚之夜新郎官夜不归宿………去找找怎么了!?
再次感谢梧哥给的新身份……
“若我非要找呢?!”
安云好说歹说“劝住”人。夏知微目的达成也乐得假装没看见流月偷溜出去的动作。
……“娘娘请。”
由着人虚扶着引路,夏知微好歹在这里——大靖,待了有十多年。
排除最开始语言不通、身体也控制不顺畅……种种困难,虽然在梧哥手底下的那位青年才俊嘴中仿佛白给一无是处(……),但夏知微基本的礼仪、该拿的强调、要摆的架子都问题不大。
——至少,没给梧哥丢脸……(吧?)
平视前方,并不张望,却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适合隐蔽、逃跑、反击……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知微:“……”
要不?脑子没用还是捐出去吧!
在自省的不十分清醒的状态下,夏知微一路顺畅……
废话!且不说真的会有人在东宫拦着一位颇得太子宠信的太子妃(在这位太子是梧哥、能力手段max的情况下)吗?单论……夏知微这些年真的不是白活(不至于什么都摆不平)的!
……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