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
夏知微回来就见小哥呆呆看着那些被迫背井离乡的流民。她也不忍,但割肉喂鹰的事情她做不出,现下也拿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到佑安郡再谋求了。
只要有一个喘息的机会,保证哥不会出事,夏知微就有信心也能庇护一方。
即使做不到复国称帝、世界和平,但让一州几郡数年之内太平度日不起兵戈还是可行的。
——像小哥告诉她的,这可是她哥和无名氏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儿!比谁差?
夏知微从背后抱住小哥,“不是你的错……太子殿下尽力了。”
她眨眨湿重的眼皮,翕动发酸的鼻翼和鼻梁骨,尽量维持出声音和情态的正常。算什么啊!……又瘦了,脊骨硌人得很。
寒锦不禁莞尔,还真是……小、家、伙!还真是年纪轻,思维也活跃,都快出代沟了……
带着一点无奈,寒锦轻拍两下夏知微的手,忽略上面的伤疤、茧子、水泡、皲裂的皮肤……那本无可避免。“我没事。”
寒锦望望天际,还有小半个时辰才能透点天光。
而茗卿那边,他最近要备考,知秋也要提交任务报告,肯定都是会呆在校内的——若是小一军也有危险,那整个首都星大概都要进入一级备战状态了……他们安生,正好,寒锦本意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着。
唔……也就是说,时间很足。“那哥给知微讲讲,那些人本来、嗯,他们曾经度过的人生未来是什么样的,好不好?”也省的夏知微不放心。
“本来?”
“是啊……”寒锦将其娓娓道来,声音如棉絮、如白水,平淡的质感仿佛是人平凡的一生,喜怒哀惧,悲欢离合。
“那位大姐,有一个青梅竹马小半岁的邻居,结了夫妻,育一子二女。可惜丈夫早亡守了寡,二女儿也不久夭折。长女嫁了隔壁村一个在镇上酒楼跑堂的小子……儿子守着房子和被瓜分一部分后的田地过活……”
“他们母亲年轻时受累多,身子四十多岁便不好了,为着治病,也尽量想或要或买或赎回一些田产,银钱上没有许多。”
“女孩有了家,开始时能多帮一些,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条件也有限,就顾的不多了。但弟弟娶妻,还是支持了一些,男孩最终娶了一个哑女,人恬静孝顺,和母亲姑姐都很相处得来,也算有盼头……”
寒锦是不知道他们活了多大年岁的,反正……比他长寿。
他又指指另一个人,“他是个货郎……攒下点家底,不算富也基本不愁生计……只得一个女儿……找了一个知根知底的做了上门女婿……”
“那一位、嗯,是个读书人……他拒绝了恩师的女儿……唔,仕途不大顺,不算通实务,在下面蹉跎着……误不了正事,也犯不到大错,没有大富贵,也算贫寒……”
“那个是矿工的头头……”
哟!小哥竟然提起了那个“垂涎”他的人,夏知微立刻兴头大起来,惹得寒锦反而若有所思——是察觉到什么了?
“他攒些钱就去玩乐,四十有三才讨到一个老婆……”
唔嗯,夏知微点点头,那家伙的身份并不很出乎意料——虽然老人和小孩确实不容易活下去,但也不至于一个没有,那就是在还没经过这天灾人祸前,这伙人就是没有老幼的一个群体。
青壮,劳力……也没有太多的选项。原是矿工么。
咦?寒锦翻着记录总结着讲,这会儿竟然见着一个能看到确切结尾的。“……文瑞六年被赌坊打了一顿,不知怎的没挺过去。享年四十六。”
“那边缩在角落里的……”夏知微对于古代这种年号的更迭没有敏感度,继续听小哥讲下一个。
而寒锦则是又仔细端详了一遍那个匪贼头子的面相骨相,唔……缓缓眨眼,看来,战乱灾祸流离颠沛神马的,也不一定对每个人都是坏事。至少这家伙,不就趁乱活下来了?
文瑞六年……那是这次的泰安二十一年,夏六娘十七岁时。啧,竟然从那时地方就有些乱局了,竟然……细究起来也没什么惊讶——冰冻三尺哪来的一日之寒。
天蒙蒙亮的时候,不知是谁做了出头鸟后,人群慢慢地呼呼啦啦开始喧嚣……
这样行进四五天,寒锦垂着眸避开越来越多的若有若无的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夏知微对于目的地越来越接近自然是高兴的,但心里总有种挥之不去的烦闷。
——在小哥再次咳出一口血时达到顶峰。
“你不去看看知秋吗!她那边……”
至少,如果小哥离魂,小哥的身体就能由夏知微负责,不管赶路还是用药,夏知微都绝不肯像现在一般让其负荷那么大的。而且离魂的状态下,小哥对于这边的疼痛感也会削弱……
寒锦淡然处理唇角那一丝血迹,“然后负荷压在你那里?”
挑明了夏知微的目的,寒锦才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牵起一抹笑:“茗卿不会出事的,哪怕我死——早告诉你了,还总怀疑。”
夏知微:……这话不好接。于是寒锦收到一个白眼。
夏知微则回想小哥什么时候说过……哥不会在这上唬人——第一次!离魂!
“不、我不是……”夏知微有些慌乱解释,她甚至说不清是为着刚才的提醒,还是那天语意不清叫哥误会了的关心。
寒锦好笑,他不是都明言是“不想压力全给到夏知微身上”了吗?怎么还会……正待安抚小孩两句——
【无垠星海中绚烂的光点炸开又消散,象征着绝对的力量的钢铁巨兽为身后守护之人带来安心,同数十倍的敌人冲杀。
一场无声的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