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了一副长命锁作礼,袁茗卿摇摇头抿干净糖水,又悄悄在喝完的茶碗扔一只玉观音。
一家三口都人缘不错,来凑热闹添喜气的围在小娃娃周围。袁茗卿虽然被安排在前面坐着,但已经看不见人群之中的小夫妻了。
也没再打特意招呼辞别,袁茗卿对茶碗画了个寻踪咒,又将另一头系在今日的主角身上才离开——差点忘了,碗碟家家都不充裕,办喜事都是互相商量着借。
因着打算最后检查一遍田地,袁茗卿走的不算快,不错……还成……
“——璃大哥!!”
袁茗卿一惊,随即弯着眼笑开,“我又不跑,你慢着点儿,都是当——”
“你哪没跑?”兰姑娘截住袁璃的话,她现在还不想听,或许一会儿可以。叉着腰瞪一双眼,两颊比从前多了些风霜染上的红,伶俐泼辣,“嗯……你要走……也不打个招呼,真没意思。”
袁茗卿笑意不变,摊手无辜道:“我不是说了,早该走的。你那边人多忙着,我也不是什么外道得招待的客。没跟你们讲一声,是大哥不对。”
又表明了是关系亲近才没打招呼,话尾又温和道了歉把人心里每一处都安抚到了。
兰姑娘觉得璃大哥这次来越发的……不知道怎么说。不过谁都在长大啊,她也成了家有了娃,以前那些年少的情丝与妄念……
也不晓得什么叫“年少慕艾”啊,她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衣裳也好,性子也好,哪哪都好。
爹一撺掇,没搭上话她就敢追着仙师跑。
小小的丫头,也不知羞害臊……
爹突然走了,田她却一分也没吐,族老们也都还不错没有硬逼。过两年她就带着把自己嫁了出去,人是自己挑的憨直、不耍滑、知冷知热。
日子过得去,人活得下去,踏踏实实的。
总归着,都还不错……
……今天算画个圆满句号。等娃娃们成了亲、等老骨头一把下不动田地、等头发和娃他爹的胡子一起白了,她就要拽着她男人到村头的大树下,吹一吹还见过仙人哩!
袁茗卿走远了见人还发着呆,怕一会儿再被倒打一耙,忙大幅度摆两下手臂招呼人,“走啦!别送、回吧!”发什么愣呢……
下一封信收到是在蕴禾镇,彼时神鹿村度过了一季合宜的春天,久旱的土壤肥沃湿润,秧苗新绿挺拔。
后来啊……
陆陆续续认识了各样的人,有的交了朋友,同行好一段旅程,有的被扭送天机阁,大抵要服役不少时间。
也收到其他人的消息,衡谷赖在周家不走,扬言要培养胡鲤作继承人……继承妖;尤清的新组织拓展得如火如荼,堪称自主创业的典型;最吵吵闹闹毛毛躁躁爱撒娇的莫青成了溁园的顶梁,借着虎皮扯着大旗又新收了弟子立住了根基……
知秋非必要不出门,名声却是最大的一个。
新的条例在溁水首座疑似失势后遭到强烈反扑、又在溁水君上醒后再次被毅然地、坚决地、不接受任何妥协地推行。
通知以情晓之以理的好言相劝从来不能使既得利益者让步,凛冽滚烫的血与刻骨铭心的疼才行。
袁茗卿摆手谢绝了过于热情自称“翳”的掌柜的再三“病没好就放出来,给少侠添麻烦了”的道歉,也没回头看那个被掌柜拘在脚边的人。
那本是个路上随便救下快被打出狗脑子的家伙,帮忙清了租金付了药钱后相处之下竟然三观很是相合、某些观点看法……甚至带着似曾相识、恍如隔世的熟悉。
……大多数不解内情的人都道凤王殿下自此杀名煊赫,那一只火红的凤凰印成了殇弃新一代的飘扬在风中的隐约传说。
是天道之下最漂亮、最锋利、也最乖的一把刀。
——指哪打哪,所向披靡。
但……袁茗卿毕竟还比“大多数”,还算多知晓那么一点儿。知秋从来不是天道手下任由摆布的傀儡,她年少时更了名、乃至后来易了姓……若非梧哥还在,微生桐这个称呼,早八百年怕是要和天机阁前的石阶共同消亡。
扯远了,总而言之知秋是不愿意给天机阁主干活的。而彼时天机阁主也没敢动这个主意……小归打算亲自立威。
嗯,打算。
被知秋莫名其妙地截了胡。
袁茗卿猜着可能是梧哥在其中起了作用,说了什么?劝了什么?
——然而没有消息。
袁茗卿收拾好地图和必需品,顺着人流被翳掌柜目送到一处名为“冰海”的秘境的入口。
……夏夏在他不告而别四天后同样、呃不……有礼有节有担当地同所有人告辞离家,传来的信里梧哥并未醒来,但体征平稳状若沉睡也算好事。
——然而就在当日,据天机阁的披露溁水首座醒来,随即:一条条新的命令火速下达,赶在那一年的初春化为细雨浸润整个殇弃大地。
或许……太忙了。
相对于知秋也挣出了不大不小的名头、是个侠女哩的夏夏仍旧偏爱于麻雀……上传下达毫不含糊、各方势力平衡有道的小归则中规中矩……对外总揽杀名、对内操持上下的知秋就通常由商行传信——
梧哥一字未至。
袁茗卿数度提笔问候,时至今日对于梧哥一字未知。夏知微几次奔袭回家,每每恰巧梧哥出门谈判对峙。
成人的忙碌淋漓尽致。
太忙了,实在……
从头到尾,一字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