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焕抽走她手里的平板,游戏屏幕关闭,她作势要打人,被他攥住手腕,“跟哥玩会儿。”
“我跟你有什么好玩的。”
“比如,”周屿焕坐在她身后,半包围她,拨了一个人的视频通话,“带你捉个奸。”
接通,那头是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在阳光下,白衬衫,脸上疲,周屿焕看着两地的时差,问:“老杜带你出国了?”
“吕根,神经病。”
“人呢?”
“还没醒。”黎耐打量着视频里的女生,两个低马尾,里面黑色吊带内搭,外面吊带钩针裙,认真擦苹果,杜迦佑出不出轨,还没她的苹果是酸是甜重要,她对“未婚夫”没什么概念,看着就像不通情根的人,“妹妹,给你报备一下?”
温锁皱眉,完全没听到他说什么,苹果太酸,她咬一口就吐出来,好久没回应,周屿焕抖她肩,“人跟你讲话呢。”
温锁把那口苹果塞他嘴里,“这个牌子的,下次别买。”
黎耐看周屿焕把那口苹果真吃下去了,起身,“算了,我还是给杜迦佑报备一下,让他当心他兄弟别给他头上种草。”
说了,杜迦佑半睁着眼,“哦,温锁啊,那他妹,宗闲给的他也吃。”
宗闲此时摸着自己膝盖上的疤,那是小时候,她妈不允许她剩饭,她把吃不完的饭菜全倒周屿焕碗里,当即就被周屿焕给踹了,她往前一栽,摔在桌腿延伸出来的修饰花瓷上,磕破了,那以后她不敢往他碗里塞任何东西。
温锁歪头看周屿焕把那个酸苹果啃完,“酸吗?”
“嗯。”
“其实你都没必要吃的,我就是我们家的酸苹果。”
对于一个十八岁女孩,先是被认亲,她妈得到了嘉陆一手的新资源,后是被定亲,她妈又拿到了澳大利亚的生意机会,是酸苹果,咬一口就会被丢弃,等哪天想起来,洗洗擦擦,也许能做废土里的养料。
在摇摆不定的家庭氛围里,抓住亲情是她的首要任务,所以情根不通,所以情感延迟,被一口酸苹果激出来这一个月内的酸甜苦辣。
周屿焕拿湿纸巾擦手,递给她一瓶甜口饮料,“认亲是我妈喜欢你,定亲是杜迦佑他妈喜欢你,你招人喜欢,不是酸苹果,是这事儿要成了,杜家得十里红妆迎娶你,但这事儿成不了,你就只能是我们周家的宝贝。”
“怎么就成不了?”
“老杜这人坏得很。”
.
高考结束后,周屿焕来接她,她吊儿郎当地晃着手里的文件袋,周屿焕顺下来扔车里,两人都沉默,对她这次考砸都有充分的认知。
她以为他要做出某些惊天动地的事来赶走她的坏情绪,但并没有,像平常一样,两人吃饭、闲逛、回家。
这让她生出一个新想法,其实高考就是六月的某几天。
仅此而已。
这事后来就没人提,这巧妙地卸掉了她心头的负罪感,等她完全接受这个事实时,她收到了周屿焕的礼物。
她问为什么送,他说星期一。
至此,没有任何迹象来提醒她,今年六月她办砸了一件事,这几天,会清淡如水地从她记忆里溜掉,因为还有下一年。
.
京婵演奏会。
在场的都是嘉陆有头有脸的,还有几个西京的要员,看阵容也知道是三花在拉关系。
京执坐在角落,其他几人坐在中间。
杜迦佑:“江南跟格林喜欢做暗事,一是出了事好找替身,二是不想暴露太多给别人瓦解的机会,大院唯一出头的人是三花。”
“大院的人不会这么明着跟外界接触的,三花几次一搞,已经激起了内部的讨论。”林确说着抖了一下自己的肩,“你能不能别靠着我。”
林加北骨头跟软了似的,她肩膀往哪挪他就往哪贴,“我都多久没靠你了。”
林确推不动他,烦,干脆让他去,“京左央最近接近了大院里的另一个人,叫白叔,他守旧传统,不喜欢三花这样抛头露面,说要从遗嘱上下手。”
杜迦佑:“什么遗嘱?”
林确:“不知道,只知道是奉天律师所管理的。”
周屿焕解释:“他们只做特需遗嘱,是订立人防止自己死后遗产会被外人夺走,也为了保护受益人,所做的特别遗嘱设立。”
立遗嘱这事儿他爸这几年一直在考虑,长辈思考的有很多,比如大额财产留给后代怎么能保证他享用一生而不被人迫害,比如哪家律师事务所能详尽做好安全方案,周家虽然没人争家产,但长辈总想要万无一失。
后来他爸找到了奉天,奉天给出的方案是财产分批发放,他们接过这样的单子,每年继承人带着自己的毛发去检测DNA,拿结果来领取相应的金额,人死后的白骨能做五十年的DNA检测,五十年后,继承人还在世,剩余财产会一次性发放。
周方翎听到这个方案后,把奉天打入黑名单了,他说让我痛痛快快地死,让我儿子痛痛快快地活,他妈的留我一根白骨每年跟挤牙膏似的挤给他一点,我儿子也许会把坟墓炸了。
这事儿在周方翎那告一段落,但周屿焕继续跟奉天沟通,不是他对那挤牙膏似的财产继承感兴趣,而是他怀疑谢当秋也许没死。
这个猜测一出,林确说:“所以得有人下去看看啊。”
周屿焕没理她,他不想她打一丁点温锁的主意。
温锁正好朝这走,林加北玩心起来,让出位置,“妹妹,坐这儿,跟你未婚夫坐一块。”
杜迦佑无所谓,表面功夫谁不会做,温锁更无所谓,谁不坐谁傻,挨着坐了,周屿焕的脸迅速冷了下来,是不加掩饰的冷,是不想维护任何场面活动的冷,林加北变本加厉,挤在温锁和林确中间,温锁就不得不紧挨着杜迦佑,靠得好近,近到林加北一转头就能看见周屿焕那记“我他妈要干你了”的眼神。
林加北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