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沉修脸色担忧的站在紧闭的屋外,虽然知道里面的人必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到来,但是却还是踌躇了一番才敲响房门。
“进来。”苏清晚的声音清冷,和大愿殿里的穿堂风一样,能抚平焦躁的情绪。
席沉修推门而入,绛色的衣摆带起一阵疾风,在看到苏清晚正端坐在书案后面时,他立刻止步,神情有些忐忑看着面前人。
苏清晚放下手中书,抬眼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席沉修清了清干涩的嗓子,才道:“那个人...他跑了!”
苏清晚伸手指了指席沉修身后,“是他吗?”
席沉修猛地回过头去,就看到那个男人舒服的卧躺在软塌上面,一手撑在下颌一手捏着一颗猩红的宝石玩弄,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
席沉修眉头紧锁,警惕的看着男人,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闻言翻身从软塌上下来,白色的长袍拖曳在地上,缓缓的走近席沉修,手一抬按在他的肩膀上,将脸凑到席沉修的脸上,语气疑惑的问道:“那不然在哪里?”
席沉修肩膀一抖,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甩了下去,然后对着苏清晚解释到:“修者,我根本来不及告诉他是谁让我去救的他。”
“只能是吾。”苏清晚起身,指了指男人说:“上一任渡世修者,沈荒。”
席沉修诧异的看向沈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沈荒见状,轻啧一声,转身面对席沉修,抬手轻点下巴,语气上扬的说道:“渡世修者不过是个尊号,当然有传承咯。”
席沉修对着沈荒翻了个白眼,越过他走到苏清晚面前,问道:“那修者说的,只能是你是什么意思?”
“吾在殿里发现了他留下的手札,知晓了他被禁在那里,便让你去看看。”
苏清晚说完,发现席沉修依旧满脸不解,于是看向沈荒:“说来话长,你仔细解释给他听吧。”
沈荒将手里的红宝石转了个圈,看着席沉修问苏清晚:“有必要吗?”
“有。”
沈荒于是伸手揽住席沉修的肩膀,将人拉倒旁边,开始仔仔细细的向他解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其实说来也很简单,渡世修者从古至今不过两任,沈荒一个,苏清晚一个。
沈荒生来便是九重天上的一个散仙,生性散漫,时常游走于三界,喜好随手散下些修为助凡人脱困,长久以往便有了大圆满,被尊者钦点成了苦海之境里面的渡世修者。
当时的苦海之境没有现在这么大,不过几百个小苦海,里面的魑魅也不如现在多,所以虽成了修者,与之前的日子并无不同,他依旧游走于三界,日子倒也算惬意。
变故总是发生在一瞬间,沈荒某一天忽然顿悟,苦海中的魑魅,自诞生便在苦海,连作恶的机会都没有,为何要在苦海中遭受几千甚至上万年的刑罚以后才能被渡化。
于是他上了九重天,去向尊者寻求答案,尊者并未告知他答案,只说身为渡世修者,要做的便是渡化苦海中魑魅,其他无关紧要。
但是沈荒却与这个问题纠缠了几千年,直到他决定渡化刚诞生的魑魅——未曾作恶的魑魅本就不该无故遭受刑罚。
沈荒记得那日,他立于苦海之上,看着魑魅于一团浓密的黑雾中诞生,丑陋得让人不忍直视。当他开始渡化这只新生的魑魅时,却愕然发现,消耗的修为及少,但是他却有一种像是被抽丝剥茧了的空虚疲惫感。
这种异常,让他产生了警觉,于是他决定一次性渡化百只新生的魑魅,他要找到这个疲惫感究竟是因何而生。
积小致巨,渡化百只魑魅当真让他发现了究竟被抽走了什么东西——他的善念。
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沈荒是惊骇的,是将陨于深渊的恐惧和骇然。
一个渡世修者若没了善念,那还算什么渡世修者?
所以他深知当他的善念消耗殆尽时,便是他消散于天地之间之时。
“所以你将自己囚禁在了那个墓里?”席沉修问到。
“嘘——”沈荒伸出食指作出禁声的动作,然后撩起身前的一缕头发,再指节见来回转动,“这话可说不得,我是命数到了,陨灭于世间的。”
话虽如此说着,但是他看向席沉修的眼神却意味深长,席沉修读懂他眼中的意思,压着嗓子问道:“你不怕九重天的那位知道?”
沈荒撇撇嘴,无所谓的哼了一声,走到苏清晚身边靠在他的肩头,对着席沉修伸出一只手轻点:“你知道我今日如何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吗?”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