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屋内很明显是独产于黄泉之地的陀罗香,尽管她未点火烛,对方也为了保险而熏了一遍。
半晌,窗外翻入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来人也不废话,走到床边手呈爪状,迅速朝她瘦弱的颈脖抓去。
噗!
粉雾瞬间弥漫屋内,来人不慎吸入,僵直在原地。
早早潜伏暗处的随行侍卫一把将人按在地上,行云流水地用铁索将其捆住。
哐当!
铁索撞击发出巨响,来人神情却未见一丝波动,枯槁发白的脸与剧烈挣扎的身体十分不搭。
“等等。”夭颜蹲下,将自带的火折子递到他的脸前。
双目空洞,毫无焦距,失魂之人。
……不死……军团?
星火之光在夭颜脸上扑闪,透白清瘦的脸颊映照出并不常见的暖色,失魂之人那双混沌的眼球忽然有了片刻清明。
他的嘴里艰涩地发出断裂的句子。
“你为……在这……?”
夭颜下意识凑近了些,想要听清楚他的每一个字。
“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
“你答应过……他们……会回来救他们!为什么……”
哐!
铁索骤响,侍卫脸色大变,几欲按压不住。
砰!
门被人从外踹开。
祝以朝出现在门口,看到地上的男人正面容抽搐,双目猩红,青筋暴起交错,嘴在嗫喏之间闪过一抹银光。
他神色一沉,身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大手按住他的脖骨一转,声脆骨断。
“等……!”
祝以朝伸出手,从他嘴中抽出一根黑色短针。
嘴藏针者,一旦靠近,呼吸之间,必要瞬杀。
这和人把枪举到太阳穴没有区别。
夭颜也知道。
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股莫名的悲伤。
是对他吗?
似乎……是对他说的那些话。
倏地,他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痉挛起来。
他们都知道,黎国的不死军团无论杀多少遍,他们都不会死。
除非火化。
好在刚刚祝以朝已经把他嘴里的毒针取了出来。
“他刚刚……有意识。”夭颜看向祝以朝。
虽然祝以朝五年前就已经离开黎国来天机为质,而不死军团是这两年的产物,但身为皇族,如此逆天而行的成果,她不信他未曾耳闻。
她想要一个解释。
“他不会有意识。”祝以朝毫不避讳地说出了他们的特色,“除非受到极大的刺激,大到……这是他死也忘不掉的执念。”
夭颜呼吸微微凝滞,她缓了缓胸口的气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你那边也出事了?”不然他没理由半夜踹她的门。
祝以朝点头:“看来我们两个都被标记上了。”
一旦成为被标记的祭品,便是不死不休。
这是黄泉路的规矩。
“我们要趁夜启程吗?”一旁的侍卫问道。
夭颜摇摇头:“没用,他已经来了。”
话音一落,窗外便响起风铃声。
几人透过窗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变红的血月,已经天际之上踏伞而来,身姿飒爽的红衣男人。
他身前是一男一女两位提灯童子,灯笼里的鬼火摇曳着火红的光。
不知从何而来的曼陀花瓣从天际落下,伴随着红衣男的轻笑,声色空灵,彷如梦境。
“我道是谁呢,原是你来护送这黎国三皇子。”
很明显这位才是真正的红衣官。
这就说明黄泉路的主事人……不止一位。
祝以朝沉默不语,静观其变。
夭颜到底是敌是友他现在看不清楚,但就算他们联手,他也有办法脱身。
“你出场还是这么浮夸。”
祝以朝身形一晃,没明白这个开场的作用。
“你懂什么,没品味的女人。”
他们关系看上去很好。
“自家人的场子也砸,做生意做魔怔了?”
自家人?
若是能把他划到这个范围里,就只有这次的和亲之行。
红衣官也是天机人?
十二阁阁主各个蒙面,他和夭颜是邻居,偶然见过几次真容,自然认识。
其他阁主……并不能确定长相。
但根据他的暗网,会在这种灰色地带做生意的,只有子阁。
辰阁情报贩子,巳阁赏金猎人,子阁非法暗营……真是会赚钱的一群人。
“言重了。”红衣官说道,“我说了这单不接……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只需配合行事,无需亲自动手。如此划算的生意,夭颜你肯定能理解。”
祝以朝看向夭颜。
她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祝以朝觉得再让他们聊几百回合,这事也聊不到重点。
于是亲自冲红衣官喊道:“既然刺杀失败,阁下是否会放我们离开。”
红衣官笑意嫣然:“当然……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