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益者?”梁择有些意外她的措辞,“用太子妃换一个守备军权,算得上获益者吗?”
“自然。”江浸月语重心长,“你在边关待太久,不知宫中险恶。皇宫中没有情情爱爱,妻女手足。看宫中之事,只用两个字,利益!”
梁择失笑:“谁教你的这些话?”
“我师父啊。”江浸月答,“若师父当真是冷家人,她定是看透了这宫中的冷漠无情,才会躲在沮城隐姓埋名。”
梁择摇摇头:“宫中之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冷家之事我已派人去查,待回京说不定会有些消息。”
他走到塌边将人抱起:
“现在,你该回去养伤。”
江浸月舒服地蹭蹭他的脖颈,冲阑风挥了挥手:“燕语一直夸你长得俊,我叫她来照顾你。”
屋门开合,将阑风一句僵硬的“不必”关在门内。
*
接连好几日,江浸月都在钦州司籍署中,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逍遥日子。
直到燕语着急忙慌举着封家书来找她。
“夫人!你那便宜大哥……不对,是江府大公子江时迁,高中状元了!”
江浸月正趴在凉亭中晒太阳,手中还端着一盘水晶蜜枣往嘴里塞,闻言一下直起身。
经梁择夜夜悉心按摩,她的身子虽还经不起大折腾,但日常行动已是无碍。
“这信里三个消息,你是只挑好的说呀。”江浸月仔细看完信,有些无语。
燕语擦了擦额上跑出的细密汗珠,委屈道:“那送信的只管报喜呀!信中还说什么了?”
江浸月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江时迁高中状元。第二,父亲和李夫人告老还乡,即刻启程。第三,宋姨娘死了。”
燕语一愣:“宋姨娘自那场大火后,便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终究是没能活过来。”
江浸月叹道:“她那个样子,多活一日,多遭一份罪罢了。父亲说会将宋姨娘的尸骨带回老家安葬,让江府莫再操办丧事。”
燕语唏嘘:“江府这几月来丧事的确是办得够多的了。老爷和李夫人此时离京,怕也是为了大公子吧。”
“江时迁能被钦点为状元,说明江家圣恩犹在。”江浸月道,“可这份恩义并不是那么好接的。爹若是敢在此时大肆庆贺,结交新党,怕是我这个大哥的状元花冠还没捂热,就会连着脑袋掉了。此时离京,不得已而为之。”
“你倒是清醒。”梁择迈入凉亭。
“三日后京中将为新科中榜者举行簪花礼,你我作为江时迁京中仅剩的亲眷,必须参礼。”梁择道,“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启程。”
“那雪里村之事就这么放着不管了?”江浸月问。
“温府尹已将此事上报朝廷,如今大理寺、刑部都已介入,司籍署只能起协助之责,难以插手。”
梁择单手将人自凉亭的座椅上捞起,准备抱回屋里。他如今抱江浸月已从一开始的百般嫌弃变得极为顺手。
“但你不会就此停手的,对吗?”江浸月顺势揽住他的脖颈,笑眯眯道,“我都听说了,你让司籍署想法子为那些掳掠来的女子安置新的去处。这几日我同署里那些小司籍聊天,他们可是对你怨声载道,说是干了许多年都没像这几日这么忙碌过。”
梁择冷嗤一声:“他们就是闲得太久,才会连雪里村如此明显的异常都不曾发觉。”
“他们哪有夫君厉害。”江浸月小嘴甜得很,“你不觉得,司籍署这个地方,虽然位低言轻,但其实牵扯甚广。只要夫君多费心调教,将来定有大用。”
“我看夫人与他们倒是打得火热,不若夫人帮我调教一番。”
江浸月大方道:“自是可以,以后少不了要往司籍署跑,我一面帮你调教那些老实巴交的小司籍,一面也可以学一学帝尧的户籍管理之法。”
燕语跟在两人后头,替江浸月捧着装水晶蜜枣的小碗,插嘴道:“学那玩意儿作甚?夫人难不成还想弄个女官当当?”
江浸月杏眸流转,趴在梁择肩头同燕语说话:“有何不可?等我学会了就先去南城府衙帮温大人审案子,说不定还别有趣味。”
梁择不轻不重地在她腰间拍了一下:“莫要胡言。”
江浸月不满:“江家的案子就是我查出来的,夫君难道不觉得我在查案方面颇有天赋?”
燕语偷笑:“要不是正好有我在江府,告知你柳姨娘之事,你说不定早就被大理寺给抓进去了。”
两人笑闹几句,梁择似是突然忆起什么,随口问道:
“你可还记得,温大人那日带了两个书生来府里?”
江浸月点点头:“记得,一个圆脸的,一个清清瘦瘦的。”
梁择道:“说来也巧,他二人亦是新科三甲之一,一人榜眼,一人探花。”
“竟有此事。”江浸月目露讶然。
谁都没有发现,跟在后头噙着笑的燕语,面上陡然一僵,眸中闪过掩不住的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