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左灵醉酒睡在闻人穆房间这事,得罗子是在第二天知道的,知道后先是震惊然后转为理解。随即表示就让左灵睡那里,不必搬回暖阁,反正根据之前醉酒的经历,左灵至少得睡个三五天。
然后得罗子一脸耐人寻味地问闻人穆,左灵发酒疯没?
闻人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回答好像没有特别疯。
得罗子对此表示惋惜,闻人穆也觉得惋惜。
姜景天对没亲眼见证小毒舌发酒疯表示十分惋惜。
期间,闻人穆还专门让闻人远晴来瞧了瞧,闻人远晴扔下一句话便走了:他就是能睡,没病。
第三天傍晚,柳璃哒哒地跑来看左灵。她对左灵特别有好感,看到左灵安静地躺在闻人穆床上,略带好奇地戳了戳左灵的脸,然后甜甜地道:“左哥哥真好看!哥哥什么时候才能醒啊?想要哥哥陪我玩。”
闻人穆道:“哥哥说不定明天就醒了,小璃最近住得还习惯吗?”
“嗯,淮叶哥哥带我看了山上有好多好玩的,有花花有温泉有瀑布。我还去摘柿子了,淮叶哥哥还教我了怎么做柿子饼!”
闻人穆看着柳璃一脸开心的模样,突然像想到什么,问道:“小璃长这么可爱,不知道是像母亲还是父亲呀?”
柳璃微微垂下头,道:“我没见过父母……”
闻人穆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当,立马抱过柳璃,让其坐在自己腿上,柔声道:“对不起,穆哥哥不知道……对不起。”
柳璃抿了抿嘴,抬头一笑,好似刚才无事发生,道:“不过我见过母亲的画像,师傅有收藏一幅。我偷偷看过,母亲很好看。”
“和小璃一样有着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吗?”
“好像没有吧,记不清了。”
闻人穆若有所思,转而道:“那小璃可当这里就是你的家,哥哥姐姐们都是你的亲人。”
“好啊好啊。对了,穆哥哥,只有一张床,你是和左哥哥一起睡吗?”
“咳咳,额,哥哥睡榻上。”
……
送走了柳璃,闻人穆见左灵眉头紧锁,羽睫颤动,似乎在做噩梦,然后浑身开始冒细细虚汗,于是拿来湿毛巾便帮其擦汗。正擦到手时,床上人微微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左灵在睡梦中又来到了那个祭台,身着邬牧祭祀服的人围着左灵不停地摇晃银铃。那人带着巨大的面具,面具一半是黑天大梵明尊的慈相,一半是凶相。周围的一切都很模糊,似乎有很多人在欢呼在跳舞。左灵头晕目眩,像被抽干了力气,巨大的恐惧感袭来,却无处可逃。
左灵挣扎着在迷蒙间转醒,眼前景象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恍惚中感觉身旁有个人影,自己的左手被握着不知要干什么。刹那间,他心中警铃大作,猛然撑起半个身子,右手出掌,同时膝盖曲起,以迅雷之势一脚狠狠踹出。
闻人穆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地身形微侧,精准挡下那凌厉的一掌。同时手腕轻转,顺势握住左灵的脚踝,往后一带。左灵瞬间失衡往后一仰,脑袋“砰”地一声重重砸在了仅铺着一层薄絮的床上,震得床板微微颤动。
沉重声响后,左灵算是彻底清醒了。
惊魂未定间,左灵抬眼便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凑了过来。闻人穆两条剑眉拧成了麻花,眉宇间似藏着万千担忧。脑后阵阵疼痛传来,左灵只觉一股无名火从自心底蹿起,生平第一次不顾形象,咬牙切齿扯着嗓子,破口怒吼:“闻人穆!你要死!”
这一声怒吼,惊得院中栖鸟振翅高飞。不远处经过的得罗子和姜景天听到后,默契相视一笑,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兴致,抬步朝着闻人穆的屋子悠然走去。
等得罗子和姜景天赶到时,两人正大眼瞪大眼干坐着。左灵在床上揉着后脑袋,闻人穆则坐在了远离床的椅子上。看氛围不对,姜景天知趣地坐在了闻人穆旁边,得罗子则快步上去,一屁股做到床上问:“小灵子,你感觉怎么样?脑子没事吧?”
左灵盯着闻人穆,一脸愠色道:“托某人的福,还活着。”
闻人穆讪讪然道:“真是意外,左兄弟每次出手都这么猝不及防的,我就只能下意识挡回去了。还有你醉了在我屋这事,也是意外,不信你问问罗子兄。”
得罗子想也没想,直言道:“就是就是,小灵子你泡个澡怎么把自己给灌醉了?好在是闻人穆把你接回去了,要是被其他玄清弟子撞见了……”
左灵半点都不想知道自己酒醉后是怎样的,立马瞪向得罗子,对方委委屈屈地闭了嘴。
姜景天一脸看戏的神情,眼珠子在闻人穆和左灵身上来回打转,然后悄声对身旁的闻人穆道:“你两就没……”
闻人穆用眼神示意了个否,一脸你在想什么的表情。
姜景天自言自语:“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左灵耳尖,听到后一记眼刀杀了过来。姜景天道:“小毒,不是,左兄,别这么看我啊。我也是在关心朋友的人生大事。你躺了三天倒是舒服了,哇靠,你是不知道我们每天处理山下的疫情之事多辛苦。”
左灵挑了挑眉,冷笑道:“哦,且说来听听。”
闻人穆略有迟疑,随即道:“我们将患有疫病的人集中到一块了,并在周围设了结界。柳前辈和远晴师兄试了几副方子,只能暂时压制住病情,完全不能根治。而且这疫病之后还有变异的趋势,得病之人不仅皮肤溃烂,连内里也开始糜烂了。”
左灵揉着脑袋,一脸无所谓地道:“柳台乌这么步步为营心狠手辣的人,对病源进行一番改进也不足为奇,也只能请诸位多多费心了。”
姜景天道:“唉,左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好歹你也想想办法不是,发挥你在焦木沙城时的聪明才智啊。你肯定是有办法的,别谦虚啊。嗯……是不是醉蒙了,要不我给你搞点醒酒药来。”
左灵调侃道:“我这么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药阁跑腿,能干啥?各位公子真是厚爱了。”
姜景天转向闻人穆:“完了完了,小毒舌生你气了,你快哄哄他,别耽误大事。”
“姜景天!”左灵感觉自己的形象在今天可以完全不要了,他抓起手边的枕头砸了过去,“你说什么疯话!谁要他哄了!”
姜景天一个起身,避开飞来的枕头,却撞到了刚进来的闻人淮叶。只见闻人淮叶满脸焦虑,“诸位,不好了。刚收到信,柳台乌邀请各门派世家往东阳药阁一叙,说是共商关于抵抗瘟疫之事。”
姜景天怒道:“哇靠,这老狐狸居然学会先发制人了。这次不能便宜他了,去了打一顿,让他交出药方。”
“然后被世人所唾弃吗?”左灵道。
“唉,小毒舌你说的什么话?”姜景天回怼。
左灵摇摇头,嘴角一勾,讪笑道:“现在所有结果都是我们的猜想,压根就没有任何证据直接证明柳台乌有问题。你让柳鸩去指认,且不说他愿不愿意,他有证据吗?就凭那本来历不明的手札?还是让道非常跳出来说,我没死,其实我是柳台乌的棋子?到时候只怕在场仙门世家没几人相信,传扬出去了还要被世人嚼舌根子。你这木鱼脑袋真是架脖子的装饰吗?”
姜景天被这么一激,边上前边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是穆兄弟,你这什么态度我可不喜欢。我这脑袋是不是木鱼,你够胆来敲敲啊。”
闻人穆连忙上前拦住姜景天,姜景天四肢挥舞,似要和左灵比划比划。左灵则一脸笑意,淡定地整理了下衣服,下床起身道:“太木了,敲了无趣。”
“你这小毒舌,你等着。这件事结束后,我两高低比划下。”
“不与木鱼论长短。”
“你!闻人穆,你管管你家这位!”姜景天发现,要让左灵吃瘪最好的方法就是把闻人穆搬出来。
“姜景天,够胆你再说一遍!!是非得把你毒哑了才消停是吧。”
“毒哑我?我还没用禁言咒呢,来啊来啊,看谁更快。”
……
场面一度混乱,闻人穆抱住了想要冲上去的姜景天,得罗子则拦着左灵让他少说两句。闻人淮叶扶额,抬着手不知道劝哪边,忙道:“诸位,诸位,要不还是商量赴约的事吧。独师叔决定前往,他问穆师兄是否同去。”
闻人穆一边抱住姜景天一边道:“去去去。”
姜景天道:“穆兄,你赶紧走,顺带把这小毒舌也带走。”
左灵回道:“谁要和他一起走?”
“你不走?你不走我天天来气你。你要见我还是见他,选一个吧?”
“你!”
闻人穆略微局促地道:“左兄弟,要不还是一起吧。情况复杂棘手,还需要你多帮忙出谋划策。”
左灵挑眉:“怎么?在场就我一个脑袋吗?”
姜景天急道:“你这小毒舌,等着,给你个定身咒,直接打包带走。”
“你敢,那我先咬舌自尽。”
“唉,不是,小灵子,犯不着,真犯不着。”
……
闻人淮叶长叹一声,道:“诸位听我一言,那个……”
没有人听他的。
闻人淮叶继续:“柳台乌信里还说,东郭子回去了。”
一瞬间整个屋子陷入静默。
左灵轻哼了一声,自语道:“老东西当真会玩弄人心算无遗策。”
姜景天疑惑地看向闻人穆,闻人穆道:“想是猜到你在玄清了,故意透露这个消息引你前去。要不还是……”
左灵正色道:“去,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