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卿当即换了个方向,又到他跟前,福身作礼。
说完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姬墨好不容易压制下自己那股内心躁动
,面色冷下来,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硬声问:
“何事?”
“方才我与哥哥在那边观赛,察觉到太子哥哥脸色不是很好看,特来问问您是不是身体不适?”
“没有。”
硬邦邦的语气,但不知怎么的,里边儿似乎暗藏一丝委屈。
“唉…”
喟然叹息一声以后,姬卿也不说话,但也不走,就那样眉目淡淡地看着他。
半晌,尊贵的太子殿下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恼羞成怒:
“看够了没?”
“没够,我看我自家堂哥,我堂哥眉如远山,眼若墨画,貌比潘安,怎么可能看够?”
太子愣了一下:他已经许久不曾听到她这般唤他了,自从上次他在很多人面前狠狠打了姬宁一顿,落他面子以后,就再也不曾听到过了。
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姬卿却正色起来:
“太子哥哥,你与哥哥是正儿八经的堂兄弟,哥哥虽然表面上说不喜你,心中还是认可你的。毕竟你是唯一的嫡子。”
“如今你贵为太子,将来势必要继承大统。哥哥未来也会袭爵,自然会为你鞍前马后。所以我想请你以后不要对哥哥那么深的敌意了好不好?”
姬墨望着拉住自己袖口,那双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小手,几乎不由自主地愣愣开了口:
“好!”
衣袖瞬间被松开,眼前少女笑得明媚灿烂,眉眼弯弯:“多谢太子哥哥呀!”
说完便蹦跳着走开了。
望着远去的少女背影,他嘴角渐渐上扬:原来是来表忠心来了,继承大统吗?唯一的?嫡子?
他挑着眉眼似笑非笑地发出了一声“呵”,那笑凝在嘴角,望向她背影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幽深。
身后的护卫看着这位太子殿下的笑,莫名感觉脊背一寒,只觉得周围的寒意又深了几许。
“你去跟他说了什么?”
待姬卿一走近,姬宁便迎上去质问。
“没说什么呀,就叫他接下来比赛努力嘛!”
“你有心思关心他,还不如关心关心哥哥我,他是谁啊?他箭术是谁教的?我若是得于大将军亲自教的话,啧啧啧!”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太子捡了大便宜似的。
“还有,你个没良心的,他不久前才打了我!!!”
“行了行了,别说了。”姬卿往前推了推他,刻意转开话题:“上场了,我刚听见叫你的名了。”
姬宁上场——
他先是慢悠悠的骑着马在原地转了两圈,而后陡然夹马迅速上前,俯身,侧骑,往后弯腰,狠狠地秀了一把马术。
到了线前,速度又突然慢了下来,亮出最后一个绝招:握着马鞍,整个人在马下过了一圈后又翻转立于马上,双手快速搭弓,急射而出。
中了!
还有四箭,姬宁只好又按着刚才的路数连来了四次。
没办法,他没沈家三郎那般有本事,能一下射中五箭,只能在马术上苦下功夫,毕竟这是骑射赛嘛!!!
他端坐于马背上,粲然一笑:骑射比赛,既然是骑射,自然是要骑术,射艺两者兼优啊!
两轮下来,筛选出来的人甲等只剩:姬宁,太子,沈知隽,谢子敬,程阙五人。
须由他们五个同时御马绕场五圈后,对着几米开外的箭垛射箭,比的就是,看谁控马控得好,射箭射的准。最后让五名射师外加太学院的五名博士同时评分,以此来分名次。
几人由侍者引到自家马匹跟前,大家纷纷上前检查有何不妥之处,待检查好了便站到一边等待开始。
只有姬宁磨磨蹭蹭,一会儿贴着自家马儿耳朵轻轻耳语:“待会儿我们争气一点啊,”
一会儿可能是觉得不够,抱着马头又亲了一口。
此举立时引得旁的四人离他又远了些。
鼓声一响,几人立即夹紧马腹飞速狂奔。
几圈之后,程阙领先站在起射线外,太子次之,沈知隽再次之,谢子敬第四,姬宁倒成了倒数。
太子夺冠,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沈家三郎此前露的那一手,着实让不少人记忆深刻,此番却未得好名次,倒是令人不解。
对此,姬宁回顾了下刚才的场景:
那人原本已经搭箭,场外的沈阁老突然咳得厉害,他便匆匆下了场,中途退赛,之前的成绩自然作废。
于是射箭射的最准的太子便成了第一,骑术最好的程阙第二,他和谢子敬同列第三。
艳惊八方的沈三郎却是最终没了名次,使得他实在不得不心中生疑:
这人该不会是在故意放水吧!
他脑子里想着事情,下场将马鞭递给侍者之时,这位沈家三郎正好从旁经过,突然来了一句:
“这马不错。”
闻言,姬宁乐了,摸着流星,脸上眼里满是自豪,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寻了好久,一眼看中的,从小好吃好喝养着呢,比我还金贵。我给它取名叫流星,你来摸摸……”
说着就自来熟地拉着沈知隽的手摸上了它的背。
“流星”体毛黑亮柔顺,正直壮年,平日里姬宁对他饮食养护都极为注意,是以摸着实在舒服。
沈知隽一边摸一边缓缓道: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你倒是给他起了一个好名字,它也难得遇上了一个好主人。”
那双平日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流露出轻易不显人前的羡慕。
姬宁看着他,惊喜地围着他连转了几圈,一脸不可置信:
“你居然不笑?”
沈知隽轻蹙眉头,不解地看他,问:
“为何要笑?”
“王舟书他们说须得是白马才与此名相称。”姬宁咕哝。
闻言,眼前的清俊少年实在忍不住笑了。
他的笑意如冰山上的白雪消融,清冷的眉眼此刻也如映入湖中的星星般耀眼夺目:
“诗仙当时写下这首诗,大概也只是讲究诗境,并没有特定的意思吧。”
他的音色清润纯正,既如悠悠古泉,又如夏夜微风,偏又带着丝丝清冷的味道,说不出的好听。
姬宁只觉遇到了知己,差点失声尖叫了起来。
激动之情无以言表,遂上前紧紧拥抱了一下他,但很快松开,抱拳:
“沈兄,有空我们约着一起玩。”
言罢,牵着流星,高兴的哼着小曲走了。
留下沈知隽一个人愣愣的在原地呆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