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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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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已失了贞洁,父母兄长皆亡,这世间再无我挂念之人,唯念先生一切都好。下辈子……”

她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嘴唇蠕动了半天,也只是荒凉地一笑:

“算了,还是不要有下辈子吧!”说罢眼睛闭上,使力向下扎去。

一道温柔而又隐含坚定力道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传出:

“你若自戕,你哥哥的死就毫无意义,更无人知晓背后真相。”

女子动作一顿。

姬宁顾不得颈上还有伤,强忍着晕眩感,从轿中微探出身:

“可若你随我和先生回虞州,我们二人可以给你和张大人作证,还你清白,给你哥哥以公道。”

清白?

公道?

琴毓看向怀中已经断了气的哥哥,声音飘忽:

“可是我已是不洁之身,哥哥也已经死了……”

“姑娘以为,死了便能什么都不在意了么?你哥哥死了,可刘承贵也死了,若你现在跟着死去,在别人眼中,你依旧是刘承贵的妾。你哥哥在别人眼中,依然是个弑父,觊觎、玷污自己妹妹的禽兽。无人会替张大人申冤。他的死将毫无价值。”

“可你活着,就有可能为他洗脱冤屈。活着才有机会。”

那道声音缓了片刻又沉声道:“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理应好好活着,如此,才是正途。”

琴毓垂着头,未作声。

“我听先生说,你自小便随你父亲四处行医,医术在同龄人之间也算得上小有所成。恰巧先生正缺一关门弟子,你可愿我们一同去虞州?”

“待你去了虞州,为你和你哥哥洗去冤屈以后。若是你介意旁人的眼光,我便对外宣称你只是先生的弟子,自幼在道观中长大,不喜与外人接触。平日里你就随翁老一同住在我府邸之中。”

“这样,你看可好?”

长长一番话下来,竟是将她以后的去处,营生的手段,对外的说辞,安排的清清楚楚。

女子这才抬起头,泪盈于眼睫,张望四周,却看不见声音的主人:

“您就是那位世子殿下?”

见翁泗朝她点点头,她再度垂眸,手抠着地面:

“世子为何要帮我?”

“没有人能帮得了你,除了你自己。”姬宁看着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女子,摇头道。

一旁的王谢撑着脑袋歪头去看身侧的少年,晦暗不明的眼神在他身上流连:

此时此刻的姬宁两手扶膝,双目清明,直直地看向前处。即便是眼下只有他们二人在,他的肩背仍如松竹般挺直,而明明极为寡淡的五官,却在周身气度使然下,连带着让人觉着相貌都更优上几分。

他不由得跟着坐直了些:

经除夕夜之变,这位往日的闲散世子,终究还是露出了隐藏许久的,庐山真面目的一角了呢!

只不过,若是有一天……

“舟书…”

直到被眼前人不耐地晃动着胳膊叫他,他才恍惚间回过神:“什…什么啊?”

再一看对面,老人已和女子一左一右地扶着那所谓“张大人”的尸体远去。

姬宁有些探究地望进他的眼睛:

“你方才在想些什么?”

他总觉着好友刚刚的眼神太过高深,一点也不似平日里的他。

王谢摩挲着手下的夜光杯:

“我在想,我们的世子殿下是有些愧疚吗?”

他似笑非笑地回望过去。

是的,方才即使姬宁隐藏得极好,可言辞间的紧张以及刻意温柔却是做不得假。

姬宁垂下眼帘,微蜷手心,并没有否认,而是低声答道:

“是。”

听出他的情绪低落,王谢手下顿住,只无声无息地看着他。

“是啊,我怕她不听我劝,死在我面前。舟书,你知道吗?”

他长吁出一口气,视线落在不知何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我父母的遗棺是我亲自合的,父亲自小教我诗书兵法,教我与人为善,不得区别待人,要我待府中下人和院内子弟如出一辙。”

“母亲是极为重礼之人,行礼的度,什么时候行什么样的礼,什么样的人行什么样的礼。纵使礼部那群老学究看不惯我,可谁也没法儿在我的礼仪上挑我的毛病。可是啊……”

他抬头望进王谢的眼睛,眼里有水润一闪而过:

“父亲没了一只手,母亲被万箭穿心。”

王谢仍是无声无息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姬宁缓缓闭上眼,用手盖着脸,挤出一丝苦笑:

“舟书,你说这世间善恶真有报吗?”

闻言,王谢右侧的手几不可见地颤动了下,随即收回看他的视线,望向别处。

“先生跟我说,张大人仕途并不平坦,考中举人之后,又做了几年县丞才坐上这知县之位。他为官清正,懂得倾听百姓所言,时常为了查一件案子深入百姓之中,颇得贤名。”

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扯出一抹讥笑:

“可笑的是,正是这贤名为他招惹来祸端——扶月州知州顾行远屡屡听百姓拿他跟张大人作对比,遂对他心生嫉恨。”

“听闻他有一貌美如花的妹妹,而彼时他正为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讨好刘承贵这位“总兵大人”而发愁,遂干脆想了个一石二鸟之计——把张大人的妹妹献给他。”

不知为何,王谢突然感觉轿内空气有些闷,连带胸口都有些闷疼起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大力掀开轿帘,接连喘了好几口气,这才稍稍好了些。

“来此之前,先生并未告知我,他与张楚相识,只是略略带过。如今想来,是我疏忽了……”

“可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不止此处,也不止北境,你之前只是不知晓罢了……”

王谢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蹙眉,开口说道,却没有看向身侧的人,只是低头看向不断移动着的地面。

“是啊,我…我只是之前不知晓罢了,所以我想问问你,杀我父母的人和刘承贵这般恶贯满盈之人会觉得愧疚吗?”

“若他们死前也不曾悔过,他们死了罪孽便可消弥了吗?”

攸地,王谢心口一窒,垂下眼睑,手几不可闻又极快地颤动了下,回了一句:“王爷王妃会安息的。”

“那张大人呢?”

“…………”

轿子颠簸起来,想来是到了分界处那泥泞地。

轿内久久没有声响,连抬轿的四人都以为两人睡着了,刻意放缓了脚步。

“王谢。”闭眼假寐的王谢听见那人极为郑重地唤他的姓名。

他睁开半边眼睛,看着他极慢地启唇,一字一字清晰吐出:“想来你也收到了消息,我来北境——身负重任。”

姬宁并未想隐瞒他,既然请他来帮忙,他早晚会知道。况且以他手下人的行动力,说不定早就知道了。

“嗯。”

果然,他早知道。

王谢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眯眼看他,神情慵懒:

“为什么找我?”

“你有这个能力而且我信你。”

“信我?”

“嗯。”

“凭什么信我?”

“是你,所以我信。”

“北境若是一谭死水,那我姬宁,便要做那大禹。若是一座大山,那我姬宁,便去当那愚公。他山之石,尚且可以攻玉。我倒不信,我身为定王府世子,堂堂的镇北大将军,撬不动它!”

他神采奕奕,目光灼灼,握上王谢的手:“舟书,你来帮我。”

王谢视线落在被他握住那只手上,缓缓往上移:

少年一扫刚才的萎靡,眉宇之间恢复了往常那副热烈坦荡的模样,仿佛先前他看到那个消极阴郁的少年只是假象。

他垂眸,摩挲几下他手中的玉扳指,回了一句:“知晓啦!”

闻言,姬宁缓缓展露出今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你来此,便已是给了我答案了。

………………………

又行了一段。

“喂,虞州有没有好看的小姑娘呀?我此番舟车劳顿,姬大将军不打算好好犒劳犒劳我?”

将手中折扇打开又合拢,王谢还是忍不住道。

姬宁正闭目养神,闻此,倒是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道:“当然有。但是前提你得有本事让人出来。”

“瞧不起人不是?我是谁?走到哪不是花团锦簇,珠围翠绕?我就不信虞州的女子有何不同,见我还能把持得住,不扑上来?”

姬宁神色淡淡,似乎早已习惯他这般自恋之语,靠近了些将上上下下打量眼前人一番,又退了几许,浅浅道:“面皮生的不错,只是大概虞州女子还是更顾惜自身性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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