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怎么敢这样与本阁讲话?”
“不知宫规,如今言语轻慢,自去领罚。”
男人显然吃了一惊,并未想到眼前人竟是内阁学士。但仍喏喏着,眼睛却还是不死心地往那边瞟。刚刚见到的那女子,衣裙看不真切,颜色却好似有些相同。
女子背对着门,微微低下头,纤手好似拈起什么药粉。
看来是上药的医女?
“还不退下?”
再问便是僭越内阁重臣了。
眼见周遭气氛都沉了几分,男子终于喏喏应声退去。
叶采苓终于回神,道:“所幸今日有公子——”
话却忽地顿住了。刚刚生死攸关的时候她并无察觉,此时终于回神。
谢泓刚刚要给今日受伤的地方上药,上半身肩臂处自然是裸着的。
她从未见过男子如此情态。更不用说谢泓本身容貌卓然。
方才的赦然是伪装的,只为了更好地藏住脸。此刻却真的并无作伪。
空气中一股药材清苦的香。
谢泓见叶采苓一张小脸却逐渐通红起来。
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却是清咳一声。
“无妨……”
声音也有几分低哑。
门口却又传来敲门声。
这次是真的医女:“谢学士,太医院遣我来医馆,方才药粉缺一味白芨,现下已经取用来了。”
叶采苓松了一口气,道:“那我便离开……”
却又想到什么,神色复杂起来。
此刻她若出行,势必会遇见门口宫女。她现下也是女官,若论身份,却也与谢泓一样都是朝臣。
此刻两个未婚男女共处一室,而她方才奔跑之际发丝凌乱,裙角亦有血迹。
若宫女真的开门,会否有谤言四起,蜚语流传。
谢泓见她神色,已猜到她也想到这层。便道。
“回你行宫已经不安全,你不如稍等我片刻,我送你去找信任的女眷。”
语气里都在为她思虑。
见叶采苓点头,他理好衣襟,推门与外面的医女交涉了起来。
再推开房门,却见叶采苓睡着了。
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到她的眉眼。
密密的睫毛低垂,看着却很是乖巧。却更像是谢泓初见她时候的模样。
只不过叶采苓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放松警惕,听到有响动声便立即睁开眼。
谢泓眼看着她的眼神从开始的极度警惕,到见到他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放松,心里却莫名温软起来。
他低声道:“我方才问过了,这里有医女的服饰。你换上一套,我送你去戚夫人她们那里,你与她们一同歇息,先捱过今晚。”
叶采苓道好。
谢泓依旧很知礼的守在外面,却忽地一怔。
医馆的那盏灯放的位置实在有些巧。他似乎……能在门扇上看到叶采苓换衣时的影子。
这厢房他毕竟不熟悉。但此时出言提醒,却是不是会显得孟浪?
谢泓此刻却破天荒地犹豫起来。
眼角余光却瞥到她散下头发的影子,温雅曼妙。
叶采苓换好医女的服饰,却是不疑有他,只见到谢泓在前面大踏步的样子。
公子今日为何走的如此快?
谢泓将她送到朝臣女眷之处,只低声道。
“明日我上报此事,你今日注意安全。”
叶采苓点头称是。
*
次日一早依旧落雨。
众朝臣挤挤挨挨地在行宫内最大的殿宇里聚集。
近侍湿淋淋地进来,跪下给皇帝上奏。
皇帝脸色极其沉闷。
“昨晨朕见到的那些武将呢?真有了血光,怎么不见露面?”
“怎的最后还要靠内阁给你们收尾?”
“你们自己不觉得荒谬么?大理寺卿何在?刑部何在?”
却听到刑部侍郎前行几步。
道:“圣上,此事刑部已彻夜查探。我们见问题,主要出在麻药水上。准确的说,是那日有人偷换了饲喂的材料。”
大理寺也不甘落后。大理寺卿接道:“麻药水被人偷换,此事再明显不过,我们亦查探到了。若论事件性质,显然是谋逆,只是——”
“朕只问,可有疑者?此时捉到了么?”皇帝有些不耐烦。
大理寺卿却是瞄向内阁众人所在的方向。
得到人群中一道鼓励的眼神后,他有几份犹疑的开口。
“大理寺是觉得,此事必定有朝臣内应。”
“谢学士……却像是有几分嫌疑。”
满座哗然。
有人想到那日谢泓反应之迅速。
的确,许多武将都没有他反应快。
若是他先得知消息再去行动,却是真能解释得通了,不是么。
有朝臣耳根子软,这时已经面面相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