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都是发生过的……师叔,我真的……曾经……我忘不掉那时候的痛……真的,忘不掉……”
左御仰起脸来看他,泪水顺着眼尾的湿红倏然滑落。
仇清尘沉默着闭了闭眼,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外敷的伤药,用命令般的冰冷语气说道:“衣服脱了,去榻上。”
“师叔……?”左御像是一时晃神没听清他的话,半倚着桌沿一动未动。
仇清尘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脱衣服,给你上药。”
“……”
左御苍白的脸颊于此时漫上了些许血色,他勉力站起身来,颇有些艰难地单手解开腰间扣带,浸了血的衣裳已与伤处血肉粘连,轻易撕扯不开。
“你先脱着,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来。”将伤药置于桌上,仇清尘带上空盆踏出房门,眼角余光瞥见那有了性别意识的小棒槌匆匆离去的背影。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朝着与她全然相反的方向行去。
打好热水回来,左御已经赤着半身在榻上趴着了。仇清尘拧了个帕子,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擦净他身上的尘土与血污。
少年坚实的身躯上布满了各种剑伤、裂口、抓痕,还有大大小小的青紫淤迹,仇清尘中途又换了三盆热水进来,才终于把左御的上身擦拭干净。
“我就帮你到这儿了。你的手没缺没废,剩下的回头自己处理吧。”仇清尘把脏了的帕子往盆里一丢,指尖沾了点药膏,思索着该先往哪儿糊。
药膏一触上伤口便疼得发烫,左御强忍着痛,时不时倒吸两口冷气试图缓解这种疼痛。
仇清尘一概充耳不闻,只专心致志地给他上药,满脑子就是“早完事早走人”这六个字。
“师叔……”左御可怜巴巴地开了口,疼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嘶——……师叔你、您今日怎么会来栖古峰?”
“我来履行诺言。顺道跟你师尊说了几句话。”仇清尘眼也不抬地为左御的痛楚添砖加瓦,“先前同你说了要送你小师妹的法器,今天一炼成我就给她送来了。小家伙高兴得很,往后你也能省点心了。”
左御的嘴角刚要扬起就被疼得又抿成了一条线。
仇清尘用手背拍了拍左御的脸颊,示意他转过身来:“后背涂完了。躺好,给你涂另一面。小心点别把药蹭没了。”
左御呲牙咧嘴地在榻上躺平,无处安放的视线就这么停留在了仇清尘冷淡的侧颜上。
“那,师叔之后是……打算收小师妹为徒吗?”
仇清尘:“?”
什么跟什么呢这是?
他心若止水地往左御腰侧的伤口上糊了把药膏:“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是你师尊嘱咐我有空指点指点你小师妹,好教她早日破境筑基。”
“……师叔也给了小师妹龙兰峰的通行令牌?”
“嗯,给了。”仇清尘想也不想地应道。
这句话应完,左御就不吭声了。好半晌才听他小声说道:“我还当师叔的通行令牌不会轻易给人的……”
“听小师侄说,你一次都没答应带她来我龙兰峰?”仇清尘轻描淡写地开了口。
“……‘小师侄’?”左御眸底闪过一丝惊愕,他不由得纠正道,“小师妹她姓沈,名碧水。”
仇清尘:“???”
仇清尘:“我知道啊。”
仇清尘:“叫她小师侄也是一样的,没差。”
左御:“……”
左御彻底不说话了。
“好了,剩下的药也都送你了,之后记得涂,别拖得十天半个月都没好。”仇清尘三下五除二收拾好眼前这个自作孽的伤员,抚了抚衣上的皱褶,深藏功与名。
“师叔……”左御突然抓住仇清尘的手,撒娇似地贴上自己微烫的脸颊,“师叔今晚不留下吗?”
仇清尘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我,堂堂宗门长老,自己有屋子不住,留宿在一个弟子房里,你觉得好笑不好笑?”
不好笑。
左御在心里这么答道。
“那……师叔明日还来看我吗?”他不死心地追问。
仇清尘眉梢一挑,反问他:“我为什么明天还要来?你又不是我龙兰峰的人,我做什么上赶着关心别人家的徒弟?”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就在仇清尘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左御一口咬住了他的食指,恨不得把那一截手指咬下来吞了似的。
“操!你这小兔崽子是他妈属狗的吗!给我松口!”
左御到底是没真想把仇清尘的手指咬下来吞了,咬过这一口就痛快地松了手。
“师叔真偏心。”他侧过身子,半张脸埋进了枕头里,看不清此刻是何表情,“有了更听话的小师侄就不疼我了。”
仇清尘:“……”
Excuse me?你在说的什么屁话?
仇清尘现在无比怀疑主角大大是不是在自伤的时候把脑袋也伤着了。
他压下想给左御探探体温测测智商的冲动,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带着指尖那枚狗啃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