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有什么好慌的。
反派大佬再怎么作妖,最后不都是要栽在主角手上?
原著里浮琼真君的正面出场并不算多,她常年闭关修炼不见外人,私底下究竟修了什么、又炼的什么,恐怕只有作者的脑洞才知道,说不定一切都在剧本的安排之中。
“似渊不必担忧,我如今不过是借你血肉稍作尝试罢了,你的血肉本就有疗愈之效,总归是伤不着我的。待日后有了十足把握,再寻合适的妖族来炼化不迟。”
只这么两句话工夫,浮琼真君便收回了她的手。一如他在梦里窥见的记忆片段那般,冷心冷情的浮琼真君能够对原主展现出的温婉也总是有限。
浮琼真君这番话并没能让仇清尘放下心来,他想到原著里以命相搏才终于手刃仇敌的主角左御,又从左御联想到他那觉醒血脉后险些葬身鬼砂鼎的小师妹沈碧水。
然后他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多管闲事的老毛病了。
“小镜,你那徒儿……”
他语焉不详地起了个话头,浮琼真君居然就这么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御儿他近来心思不在修炼上,已有一段时日不曾闭关突破了。我原想,以御儿的血脉资质,只要他勤加修炼,不消几年便能够派上用场,眼下看来,却是人算不如天算了。”浮琼真君俨然是将觅云真君视作了同谋共犯,言辞之间毫无遮掩,“倒是碧水,平日很是勤奋用功,入门不过三年,已是炼气七层,同龄弟子中的佼佼者。假以时日,定能助我破障晋阶。”
仇清尘抿了口茶定心安神。
这话前半段他听了都替左御心里打鼓,听完后半段又开始为沈碧水捏起冷汗。
不得不说,跟反派大佬共处一室着实刺激。一种随时都有可能被灭口的刺激。
石火电光间,过往的零星记忆蓦地掠过仇清尘脑海——他曾在与左御“闲谈”时,从系统那里得知,左御之前,栖古峰还有过其他内门弟子。
彼时他信口胡诌,说他们都被浮琼真君拿去当了炼器材料,而现下,可能就是向幕后黑手确认此事的最佳时机。
只是,他该怎么问,才不会令浮琼真君起疑心呢……
一杯残茶见了底,仇清尘故作惋惜地叹声道:“小镜,我知你心切,但他们连金丹都尚未结成,又如何能够为你所用?你我已至化神之境,区区三十年,难道真就等不得了?”
“金丹……”浮琼真君眼底划过一丝嘲讽,“金丹又如何?幽儿他元婴已成,不也照样耐不住灵火,终是化作余烬一捧,白白污了我的炉子。”
与此同时,一簇火星自鬼砂鼎内喷溅而出,未及落地便消失无踪,像是吃饱喝足的悍宠在附和主人的话。
“御儿生为混血,修炼数载堪堪筑基,而碧水小小年纪却有如此修为,可见人族到底不如妖,修为资质再高,也胜不过天生血脉。”
仇清尘:“……”
姐,你这结论是不是下得太过草率了?这中间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变量条件啊。
左御要是没重生,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要到筑基后期了。更何况他压根就没觉醒妖族血脉,现阶段只有体质属于半人半妖呢。
手握剧本的仇清尘回忆起原著里左御谋划复仇的相关内容,心道这或许就是左御想要的结果——让浮琼真君将目光转向血脉更纯的沈碧水,诱她本相毕露——便没有多说什么,任由浮琼真君坚持自己的错误认知,兀自对沈碧水怀抱期待。
见仇清尘不发一语,浮琼真君便换上了哄劝的语气,企图勾起仇清尘并不存在的恋慕心:“似渊,我厌倦了日夜只能在炉前煎熬的日子……我知你一向心善,不忍伤及同族,可这是我仅存的希望了。倘若秘术能成,你我便可名正言顺结为道侣,你不想这一日早些到来吗?”
要是坐在这里的是真正的觅云真君,没准真就轻易地被浮琼真君哄得晕头转向了。
可惜的是,他不是原主。
顶着觅云真君壳子的仇清尘收手入袖,未置可否,只道:“碧水师侄年纪尚轻,且再看看罢。”
眼看天色渐晚,此行目的业已达成,仇清尘无意久留,便挑了个合适的时机,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绝鸾居。
夕阳洒落在满地残叶上,微风拂动斑驳树影,远处遥遥传来宗内弟子们的说笑声。仇清尘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往龙兰峰的方向走去,目光于不经意间扫过衣摆,敏锐地捕捉到一线不自然的流光。
“……什么东西?”
他停下了脚步,俯身捻起那薄似蝉翼、未及拇指大小的无形光华,将它举到残阳之下仔细端看。
说来也怪,他明明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却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潜意识就给出了答案。
那是一块灵魄碎片。
不知在何时何地沾带上的、不知缘何破碎得不成形状的、不知是谁人留下的一小块灵魄碎片。
它太碎了,细碎到甚至连系统的物品判定都无法读取它的存在。
他捻着那块碎片,像捻着一抹即将消散的虹光。
不等他想好该如何安置这片来历不明的灵魄碎片,就见那抹虹光在他指尖散作簌簌光尘。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随风远走,消逝在了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