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明历五万三千三百七十九年,五月廿三,夏至。
微风携来暖阳,树间蝉鸣阵阵,仇清尘提着一篮子湃过冰的灵果,敲开了绝鸾居的大门。
门后,浮琼真君一脸疲色,或许是因为近来炼制并不顺利,她神色恹恹地瞥了眼门外之人,似叹非叹:“似渊?你来做甚么?”
仇清尘举起手中果篮,温声道:“时节到了,峰中结出不少灵果,我给你送些过来。小镜怎么如此消沉,是修炼遇上瓶颈,还是……?”
“你来得正好,”浮琼真君侧身让路,放仇清尘进屋,“进来说罢。”
见对方愿意让他进屋,仇清尘心下稍安。
直到敲门之前他都还在思考各种可能性的对策。
所幸,此行有个好开局。
仇清尘随浮琼真君进到内室,放下手中果篮,从中取出削皮刀与瓷碟,亲手给浮琼真君片了一碟兔形灵果。
浮琼真君看着那碟模样可爱的冰镇灵果,剑眉微微一扬。不等她说些什么,仇清尘便适时开口道:“同底下弟子学的。如何?瞧着可有食欲?”
“你倒颇有闲心。”浮琼真君拈起一瓣果肉,入喉凉意驱散了燥热心火,于是她礼尚往来地为仇清尘倒了杯温茶。
“一些讨人欢心的小手段罢了。只要能令小镜欢喜,火海刀山我都去得,何况只是削皮切果这种小事?”仇清尘轻嗅茶香,露出堪称温柔的浅笑,“坐吧,小镜。你这几日可是不曾好好休息过?”
浮琼真君屈指抵额,无奈叹道:“自从境界停滞不前,我何曾有过一日安眠?”
仇清尘一如往常装得像个缺心眼的傻白甜,对浮琼真君又是好言关怀,又是白送珍宝,还不时昧着良心说上几句自己都觉得肉麻的所谓“真心话”,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一边同浮琼真君往来周旋,不动声色地试图从对话当中获取尽可能多的关键词用以解锁系统还未激活的过往情报,一边留神注意屋外动静,等待下一步行动的讯号。
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仇清尘无意识把玩着杯盖,心中如此想道。
终于,喧闹蝉鸣中多了道慌乱足音。
那踉跄的脚步声直奔绝鸾居而来,越过院门,化作虚弱的喘息呼喊。
“师尊……师尊救命——”
少女似乎中途失去力气,跌翻在距离屋门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而后便是衣料摩擦土地的窸窣细响,像是少女正挣扎着一路爬行向前。
嘎吱、嘎吱、嘎吱——
是屋外少女死命抓挠门扉发出的声音。
“师尊……救救我……好疼、我的丹田,好像要爆了……”
屋内,浮琼真君蹙起了眉尖。
她戒备心极强,轻易不肯露出破绽,然而,拿着助攻剧本的仇清尘注定要先她一步做出反应——
他面露担忧之色,忙不迭放下茶杯,不由分说起身开门。
“碧水师侄?!你怎么——”
门外,沈碧水的模样着实惊了他一跳。
蜷缩在地的少女右半身伤痕累累,是方才匍匐前行时添上的污伤,和看似突生变故所产生的皲裂血痕;左半身则是转化不完全的白鹿兽形,同样带着伤痕血色,因为皮毛之下涌动鼓胀的灵力而显得尤为狰狞可怖。
尽管佯装血脉觉醒有异是事先商议好的环节,但不得不说,这个画面,视觉冲击性极强。
也不知道是左御的主意还是沈碧水自行发挥出的效果。
“师、觅云师叔……救我……”沈碧水伸手抓住仇清尘衣摆,哑声哀求着。
饶是手握剧本的仇清尘见此情状也不由得愣怔一瞬,险些以为沈碧水当真出了什么变故。
直到他探到沈碧水识海之中那收放自如的血脉封印。
仇清尘:此等精湛演技,奥斯卡影后奖杯必将是你囊中之物。
他万不敢拖累新生影后,赶忙接戏——
“好端端的,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她怎么了。”话刚出口,身后便传来浮琼真君的声音。
仇清尘下意识扣紧沈碧水手腕,生怕浮琼真君也来查探经脉,他想也不想就道出准备多时的台词:“看着像是修炼时碰巧觉醒了血脉,但因修为不足无法控制……我先替她梳理灵力——”
话未说完,就被浮琼真君无情打断了。
“来时可有旁人瞧见?”浮琼真君目光静若古井,俯视着遍体鳞伤的沈碧水,毫不动容。
沈碧水抬起那双浸染鲜血却无比清澈的眼眸,看看仇清尘,再转向浮琼真君,气若游丝道:“没……没有、唔……”
浮琼真君闻言略一颔首,对仇清尘说:“带她进屋罢。”
在浮琼真君看不见的地方,仇沈二人飞快对视一眼,并未多言。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沈碧水甫一踏入里屋就打了个颤,常年运转的炼器鼎炉使得内室温度远高于屋外,生性喜水的夫诸幼崽想来是不太适应。仇清尘悄悄握了握沈碧水的腕子,又给她送了点灵力,好让她能待得舒坦些。
见浮琼真君在鬼砂鼎旁停下脚步,仇清尘环视一周,特意挑了个离鬼砂鼎稍远一些却不至于被浮琼真君怀疑的安全距离,将沈碧水安置在地上。而沈碧水则保持着那副怪异骇人的半兽形模样,两眼一闭,装作气力不继失去意识。
仿佛感知到附近有着可以吞噬的美味食粮,灵火在鼎中赫赫作响、喷薄欲出,浮琼真君对此视若无睹,眼中只有现出原身的小徒弟。
“她的血脉,看着不似普通鹿妖。”浮琼真君打量着沈碧水曝露在衣裳之外的狰狞妖躯,如此说道。
“嗯。”仇清尘取出随身携带的干净手帕,为少女拭去脸上血迹,如实答道,“是夫诸。”
“居然是上古神兽……”
仇清尘还在琢磨怎样引导浮琼真君动手才不显刻意,对方就先发了话。
“似渊,若她血脉完全觉醒,比之人族金丹如何?”
此言一出,仇清尘确信浮琼真君已然动了杀心,完全不需要他插手引导。他暗暗咽了口唾沫,向浮琼真君投去视线:“神兽诞世皆有天佑,若能完全觉醒血脉……莫说金丹,人族元婴亦不如它。”
他仗着浮琼真君身为人族,对妖族了解不深,真假掺半、信口胡诌道。
浮琼真君身上那股过于甜腻的香气忽地近了,她轻轻执起仇清尘双手,神情难得温柔:“似渊,你也不愿我今生修为止步于此,对吧?”
“可……”仇清尘强忍下把手抽回的冲动,犹豫着道,“小师侄年纪尚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发挥更大作用,眼下就……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更何况,人在峰中失了踪迹,旁人问起,又该如何解释?”
“解释甚么?照以往那般处理就是,又有谁能追究到你我头上?”浮琼真君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今日就要拿沈碧水祭炉炼器,闻言也只是淡淡瞥了仇清尘一眼,便起身去往角落储物架,挑选合适的炼材。
然而就是这一瞥,令仇清尘心中警铃大作、手脚发凉。
——不妙,说错话了!是他还缺了哪些信息情报吗?总之得赶紧想办法补救才行!
可他该怎么做、怎么说才不会让浮琼真君更加起疑??
【检测到宿主精神极度不安定,为了避免影响到个人剧情任务的进行,系统将特别为宿主解锁一条未激活情报,望宿主善加利用,以顺利完成剧情任务。】
【事件情报更新中……】
【事件情报已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