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打八折,”徐从心看出他的小聪明,淡笑支招,“你有资格谈更低,找冯喻店长说,多少钱看你本事。”
“不用,帮我结账吧。”魏斯捷点点书封。
“那不行,”徐从心操作系统,当没听见,“再给你个员工折扣。”
结束忙碌的发布会,冯喻洁在群内吆喝聚餐。去老蒋烧烤难免触景生情,想起和善的张总,她思索着换新店,找徐从心商量。
魏斯捷参与完签售,下午不在书房,临晚班结束才现身,收拾发布会残留的一应物料。
“小魏,知道江边哪里好吃吗,”冯喻洁有意拉魏斯捷加入话题,“那家黎上烧烤怎么样。”
魏斯捷在门边停下:“黎上不行。”人都盯着他,他补了句:“每年卖一百来件酒,销量低,已经分给零售去送货了。”
魏斯捷并不隐瞒他在啤酒厂打工的事情,冯喻洁同徐从心惊讶对视,没想到有这种说法。徐从心追着问:“姐姐的店呢。”
“片区卖的第二好,”魏斯捷颇给面子,“尹老板很有眼光。”
清空中庭,魏斯捷打算离开,冯喻洁专程留他,告知聚餐地点,被委婉拒绝。
冯喻洁眼神求助徐从心,徐从心不搭腔,知晓魏斯捷定有事要忙。
他笑了下,没等领导再发话,耐心解释:“我晚上要送酒,负责餐饮就是这样。”
魏斯捷现在很忙,不光是身体,他的情绪阻塞,只够思考明日之事。刘嘉病倒了,在医院住了几个月,熬到出院,魏斯捷跟两头都请了假,去病房收拾东西。
项目出事后,本能容忍的一切,变成浮在眼底的砂。刘嘉三句不离魏一梁,骂他鼠目寸光,拖累她,更牵连儿子。
床头有一束百合,不知谁送的,蔫掉也没舍得扔。
魏斯捷清理掉垃圾,在走廊避了会儿,才进去。
病房很窄,挤了六张床,靠墙的老头花钱请了公证员,在念遗嘱。
这不是什么吉利景象,病房一度陷入沉寂,隔床的家属躲到门外,骂老头做事不道德。刘嘉坐在床侧,捏紧魏斯捷的手,小幅度翕张唇瓣:“……儿子,妈妈好像没什么能留给你的。”
“不重要,”魏斯捷扶她的肩,感受到掌心下单薄的颤抖,“你不需要留给我什么。”
房子经历最后一次走访,上网挂拍,那天的刘嘉满腹遗恨。法院的车驶离,她哭倒在曾经的家门外。
季家人外出同游,撞见刘嘉伏在路边。本想着视而不见,被季筱词叫停,下车扶人,一路护送去医院。几十年的老邻居,再见如隔三秋,刘嘉躺在床上,哀莫大于心死。
季筱词找了医院领导,升好vip病房,才来得及关心刘嘉。
寥寥几句,刘嘉脸上铺满泪水。
出事后,魏斯捷第一次接到季筱词电话,听出背景音在医院。
她很冷静:“你妈妈在嘉和晕倒了,刚送到医院,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情绪不好。”
“好,明白,”魏斯捷当即调了方向,“我现在过来。”
或许是他话里混着股股风声,季筱词赶紧拦他:“别急,我跟阿姨说说话,一会儿冷静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你忙完再来。”
魏斯捷停在车流间,心跳节奏极乱,罩在耳边,思绪也一震一震。他半晌答:“谢谢。”
去护士台办完手续,就能离开了。
魏斯捷提着塞满的帆布袋,跟在刘嘉身后。下住院楼,两人往乘车点走,刘嘉突然转身:“我花呢。”
“蔫了,该臭了。”门口车流成排,魏斯捷掏出手机,看车牌号:“给你叫了车。”
“那是筱词送给我的。”刘嘉拍他胳膊,夺走提袋,不悦道:“不用车,我自己回去。”刘嘉住回了娘家,在临市,与杨城有地铁相连。
“就剩两分钟,等等,”魏斯捷巡视街道,“要什么花,我去对面给你买。”
刘嘉摇头,攀上魏斯捷胳膊,捏了捏,被对方平和地挪开。
她一阵难言:“跟筱词客气点,她不容易,何必为了我们跟家里闹不愉快。她那老公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以前我是劝离,现在我还怕她跟我走得太近。不管人家心里想什么,不帮,才是本分。”
“她帮你什么,”魏斯捷揣兜,迎风深深呼,“一束花,还是vip病房。”
刘嘉古怪地瞅他:“还不够吗?人帮都帮了,要跟你打报告?我知道这样不地道,但人家是看在谁面子上帮的。”两家走得近,以前她拿季筱词当半个女儿对待。
魏斯捷分神站着,慢吞吞点头:“对,她也是为了我。”
“我看着你们长大,你能懂什么。”刘嘉被戳中伤疤,由悲转怒,独自捂住嘴止涩。
她还想再说什么,触及儿子平静的眉眼,垂了语调:“算了,我也没资格要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