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露高中跟魏斯捷同班,异常认真地喜欢过他。
魏斯捷在高中抽条长高,薄薄的身板,宽宽的肩膀,一张脸清俊稳重,很有仙鹤立在鸡群里的卓然感。
对于这样的男同学,很难划分认识、欣赏跟喜欢的边界,程露敢说,大多数知道魏斯捷的女生都想跟他发生点故事。她与众不同,只想来一段隐秘的少女心事,但奈何不得她,在宿舍夜聊隐晦地提了几句之后,她喜欢魏斯捷的事情被摆到了明面上。
程露并非这所学校初中部升上来的学生,也非魏斯捷的朋友,她在班里的表现很安静,如同任何班级都会有的边缘女同学。
学校的风言风语让她尤为尴尬,她幻想魏斯捷对她的鄙弃,同学对她的猜忌,一切都让她坐立难安。如同所有的青春故事一样,程露被当众起哄过,当然,这样的起哄是单方面的,看她脸红又仓皇躲避的样子比真撮合她俩有意思多了。魏斯捷倒成了无辜的路人甲,对这样的捉弄往往视而不见,或者是习以为常。
因为性格内敛、来者不拒、只顾躲闪的程露,男生的玩笑越来越过火,这里头包括罪魁祸首章呈阳。
某次晨扫,程露与魏斯捷居然分在一组,这个事实本身就让程露彻夜忐忑,取了工具出来的路上便被章呈阳拦住,言语贴着她脊背挑衅,她从脖颈红到脸颊,一路小跑,最后是魏斯捷差点把扫把指到章呈阳的鼻子上,才将这群恶心的跟屁虫赶走,吓得周边人俱是一愣。
考上杨大之后,两人不亲不近的关系友好了一段时间,等程露跟章呈阳在一起后,这关系又如同弹力绳那般恢复原点。
程露与章呈阳的分手并不愉快。归根结底,两人恋爱观念矛盾重重,等在一起的新鲜劲过去,张扬外向的章呈阳往往得不到程露的赞同,憋着憋着竟是一场火山喷发般的大矛盾。
两人刚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程露转头跟魏斯捷吃了一顿饭,这让章呈阳感受到莫大的背叛。他怒气冲冲找来学校,不顾三七二十一堵着魏斯捷大骂一顿,并在社圈挂满魏斯捷惹得浑身骚的过往经历,美其名曰,让上至家长下至同窗剖开这人假模假样的皮面。
在章呈阳的嘴巴里,魏斯捷一贯把谱摆得那样高,非要觊觎有主之人,可见口味刁钻,恶心至极。
魏斯捷置若罔闻,程露的道歉他没接受也没敷衍,只说“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后来那社圈被家长劝删,大家嬉笑的评价一应消失,程露被闹过一遭,对这些校友老校友的敬而远之。
程露垂眸,见魏斯捷双手懒懒地搭合在膝头,劝了句:“喝吧,还是热的时候更好喝。”她感激居多,不论高中还是大学,她主动被动地让魏斯捷帮了不少忙。
“嗯,”魏斯捷捧起饮料杯,抚着袋沿,“我知道这附近几条美食街,有什么推荐的?”
“你饿了?”程露先是推荐了几家餐厅,还示意带魏斯捷在校内逛逛,临了反应过来:“不如我请你。这时间正好,人不至于多,又能当晚饭一起吃了。”
“不用破费,只是随口问问,”魏斯捷拨了通电话,手举到耳边,冲她礼貌一笑,“我还跟人有约。”
接到电话的徐从心坐在刘念雅的店里,还把悠闲在家的陈红玉叫了来。
入冬的天气,却是上春装的时候,刘念雅这样的服饰店总得先行一步。徐从心蹲在库存塞得皱巴巴的打折夏衣中间,瞄了眼电话,没接。
刘念雅在跟陈红玉聊天,分享她围观隔壁仓库做直播的故事。
徐从心看中几条裙子,都是没得错处的款式,因着天气太冷实在不愿试穿,直接付款拿下。在一灯书房工作后,她的工资着实不多,但这并不妨碍她穷到叮当响的钱包一毛钱也花不出去,她没空寻思自己喜欢什么,更没空挥金如土。
趁刘念雅接待物流的功夫,陈红玉问徐从心:“你爸爸还有联系你吗。”
“没有,”徐从心脸也不抬,“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不联系,你可以主动问问啊?谁那么厚脸皮,什么事都敢跟你说。”陈红玉对徐从心有些愤然。
我还是债主呢,打电话过去不得吓他一跳。徐从心撇了撇唇:“要问自己问,反正我是劝不动,问了也白问。”
不论如何躲,刘念雅听见二人对话了,她本身就爱管闲事,才不会装作没听着:“唉哟,好久没听见叔叔的事情。最近如何了?”
陈红玉摸摸头发,“呵”一声:“还争着当那浪里白条呢。”
二人的婚姻破裂与徐从心有一定关联。他人选择,关她何事,徐从心心里隐约这样想,但面上从来是和稀泥。
徐有诚一直是个古板的人,徐从心初中时成绩下滑,中考无缘重点高中,让徐有诚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徐有诚那段时间卑微至极,带着陈红玉拜访了好几位领导,才给徐从心弄进重高,一定程度上奠定了三年必须苦学的基调。
徐从心读书的时候过得挺苦,心理层面的苦,这份学历来之不易,她不敢不学。
徐有诚正是在那段日子变得古怪,一面严令徐从心拔高成绩,一面打通了自己的任督二脉,创业之心蠢蠢欲动。陈红玉原本是父女之间的平衡器,对徐有诚突如其来的规划不满,二人闹了几次不合,婚姻归于平静的结尾。
刘念雅评价:“叔叔当时太望女成凤了。”她睇一眼徐从心:“不过从心现在也过的很好呀,当了个副店,没辜负你们的期望。只能说事情都是相互成就的,没走过的路叔叔也想象不出来。”
陈红玉追问徐从心:“副店以后有机会进出版社干个行政,或者营销之类的吗。”
“想得挺美,”徐从心翻白眼,“这俩就不是一个系统的,我说多少次了,除非我回炉重造。”
陈红玉悻悻:“不行就算了。”
自上回订婚宴一别,刘念雅一直想找徐从心聊聊,等把陈红玉的嘴巴聊干了才将徐从心推进试衣间。
“你早跟窦经纬说男朋友的事,哪还来那么多麻烦?”刘念雅抓着她的手在矮凳坐下。
“刚在一起呢,八字没一撇,”徐从心一顿,“我为什么要跟他说。”
刘念雅打趣:“害羞哟。”
徐从心淡淡笑了下,偏开脸,被刘念雅掰回来:“怎么认识的?也是你同学?”
徐从心望着镜子里自己清明的眼睛,不欲多言,轻声道:“我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同学。”
缺席的贺耿佳也没闲着,她正式入职立恒就在几日后。也说不上那么正式,她已经跟着梁维在办公室熟悉了一周,也琢磨会那些基础的文书结构,大家对他俩的关系心知肚明,故而待贺耿佳似老同事般友好。
贺耿佳分享了像模像样的入职照片,抓到机会的刘念雅便又吆喝起一趟聚餐,三人在周末齐聚。
来到立恒,贺耿佳的第一件事是做会议记录,跟着梁维打下手。她有点花瓶的意思,但梁维会适时点点她的纸面,提示此时此刻是关键句,最后将她手写的注意事项让客户带走。刘念雅对这种新型夫妻档感到好奇:“你们钱怎么分。”
“抽成完,他照律师助理给我薪水,”贺耿佳不无得意,“本来每个团队的工资就不同,市场价也只是小范围标准,他业务量大,不用担心这些。”
“也是,”刘念雅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才是真正的,工资卡都交到你手头上了,你的也是我的,从源头杜绝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