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下着大雪的晚上,他躺在卧具中,侧过头向我问道,“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好不了了?”
他浓密卷曲的头发遮住了一边眼睛,露出的另一只眼睛像是淬了剧毒,死死的盯着我。
我正跪坐在一边仔细地研磨药材,抬眼看过去时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不小心碰翻了一旁的药盅,药粉撒了一地。我突然觉得一阵心悸,再抬头看时,他正望着天花板,仿佛我刚看到的是错觉。
“没有,”我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我擦着地板,继续说道,“等这个冬天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最后一场暴风雪结束后,气温终于开始逐渐回暖。当我发现庭院里那片迎春花开了,我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折下一枝飞快的跑回产屋敷月彦的寝殿。
“花开了!”我推开障门气喘吁吁的朝他说道。
春日的阳光随着我开门的动作纷纷从门外涌入,我站在门边,光线将我的影子拉的很长,一直延伸到他脸上。
他侧过头看我,眼中翻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我跑过去蹲在他面前,将花放在他手上,举起双手捧着他的脸激动的说道,“冬天终于过去了。”
他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轻轻的将花别在我的耳朵上。
弘徽殿皇太后从宫里差人给我送来了一套婚服,十二单婚服层层叠叠,样式繁复,似乎饱含着对我这个未曾见过面的外孙女的祝福。
婚礼操办的很简单,只是进行到一半时,产屋敷月彦再次病倒了,不得已草草结束。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婚服。
我焦急的候在一边,看着医师为他诊治。我看着本就眉头紧锁的医师,在诊疗结束后,脸色越发难看。我默默的跟着他走了出去,医师先生将写好的医嘱和药方交给我,本想说些什么,看了一眼我身上的婚服后,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请放心,按照医嘱好生养着,或许会好起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回避着我的目光,我心里有些了然,还是勉强笑了笑道谢,让阿福派辆牛车把医师送回家。
医师给产屋敷月彦喂了安神的药,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莹莹的烛光轻轻跳动着,橘黄色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即使睡着了,眉眼依然紧蹙着,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替他捱了捱被角,又拿过一张皮毛毯子盖上去,沉默的跪坐在一旁看着他。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