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栈，二人在溪川镇街上并肩行走。

宿玉摸着仙裙袖子上细细的飘带，顺手给它们系成蝴蝶结，这套仙裙除了复杂点，意外很是合身，美而不俗，比洛林玉那些豪迈大胆的衣裙更适合她，竟像是专门给这具身体定做的。

她难免会想到自个儿也有件差不多色系的，好巧不巧也是陆绝送的，她那套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明羽紫绣。

说起来那是很久远前的事了，那时陆绝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和君折差不多大的年纪，没有后来那么叛逆，也没而今这么冷淡，可以说是乖巧听话尊师重道的好学生。

谁知那日剑术课上，少年频频出现低级错误，宿玉作为师尊，敏锐察觉到徒弟有欲言又止的心事。

到了理论课上他更是不断走神，书本都拿反了，有意无意瞥向她，又很快错开视线。

她于是到少年座位前，指骨连敲他桌面三下，已是警告意思，然而少年目光反而更加殷切。

她细声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少年不答，只是错开她探究的视线。

“随我来吧。”

少年低着头，小心翼翼跟着她至清修内殿，她才入座尚未出言相问，少年已先一步跪下。

他背挺得笔直，献宝般取出一套折叠好的蓝色仙袍，恭敬呈给她。

“送我的？”她接过礼物，大致看上一遍。

“不，不是，不对……是……”少年说话吞吞吐吐，神情之间略显扭捏，声线细听之下竟有几分颤意，恍若银丝上行走。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从紧张恢复清明，朗声道：“此乃西山紫月织女所绣的一件仙袍，用珠绣绮罗所织，重明鸟羽作坠饰，可抵御攻击，弟子承蒙师尊照拂，才得以有如今光景，以此谢过师尊教诲。”

“请师尊收下吧。”少年诚恳道。

“那不还是送我的。”

她轻笑着展开那件偏劲装的仙袍，色泽如流动的浮光，触感温润，于是柔声赞叹：“很漂亮，为师很喜欢，谢谢你。”

少年腼腆一笑，但闻师尊嗔怒道：

“送就送，搞的为师还以为你又犯什么错了。”

仙道之人素衣加身，修为越高深越不在意穿着，更有甚者放浪形骸，以天地洞府为衣，故而宿玉以往也一身素衣麻布，不甚讲究。

但人本质都是爱美又爱方便的，从那之后，宿玉仙君对明羽紫绣可谓爱不释手，既简约美观又实用，怎么看怎么完美，就连后来流传她是蓝衣女修，也正是因此。

然而这些身外之物再如何完美，最后还是随着一场劫雷烧毁殆尽。

如今这套蓝色仙裙比之明羽紫绣颜色更深，也更加华丽，观赏性大于实用性，不知道陆绝为什么要送给如今在洛林玉壳子里的她。

往事随水逐流，大梦一场，再想总是唏嘘。

“冰糖葫芦酸又甜，吃完心里美滋滋，公子可来一串？”

耳边传来吆喝声，把她拉回现实，她停下脚步，顺着声音投去一瞥。

“等我一下。”

陆绝径直上前买了一根，递给她。

“尊上这是做什么？”

“给你。”

宿玉不解，她是小女孩吗？

好像现在表面上是的。

“谢谢。”她连语气都僵硬几分，手却没有伸过去接。

青年眼神微黯，不过很快隐去那分黯淡。

“不喜欢吗？还是买少了不够？”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