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呜——”一声孱弱的婴啼声从破庙内传出,在大雨之下,显得格外脆弱。护卫想进庙查看情况,刚抬腿,便猛然醒悟,这不合规矩,忙收回动作,继续警惕地观察着庙外四周。
“屹儿,过来。你拿起这把短剑,从这里割断。”
许是第一次如此血淋淋的场面,小萧屹的手止不住的抖,久久未能隔断脐带。早产的孩子经不起等待,双手托着孩子的王皇后不由心急,厉声道:“屹儿!”
听到母亲急切的喊声,小萧屹咬牙,费力举起短剑,隔断了脐带。
王皇后赶忙用小萧屹脱下的内衫将孩子包裹好,将孩子抱到定北王妃跟前,“华阳,你看是个男孩。因着早产,有些孱弱。待回京城,派御医精心疗养,日后定然与其他孩子无异。”
“嗯.....”定北王妃脸色苍白,强忍着虚弱,应道。
感受到下shen鲜血一股接着一股涌出,定北王妃咬了咬唇,试图以此让自己唇色看起来不那么惨白,费力靠近王皇后,小声耳语,“琬姐姐,三年前...我和王爷对不住您,对...对不住,先...太子。如今能助姐姐与先太子的唯,唯一血脉,华阳心中的愧疚...”
“不,华阳不怪你,这一切与你们无关。当时北疆起战事,定北王也分身乏术...”
“琬...琬姐姐,还,还是有关的。我和王爷当时都犹豫了,否则...他们不敢布下如此杀局。姐姐...”因着流血过多,忽然一个冷颤打断了定北王妃的话。
察觉不对的王皇后,抱着孩子,立马检查起了定北王妃的身子。定北王妃忙阻止道:“琬,琬姐姐,您听我说。来之前,我便做好了最...最坏的打算。姐,姐姐,不管您之后是何打算,北疆十万兵马...永远是您的后盾。这,这是我和王爷欠您和先太...”
话未说完,定北王妃便永远地合上双眼,脸色惨白,了无生机。
“华阳!!!”破庙内,传出王皇后泣血般的嘶喊。
守在庙外的侍卫意识到情况不妙,也顾不上规矩,当即转身要进庙察看。不料刚一转身,一位满身伤痕的刺客见机朝侍卫要害砍去。
尽管侍卫迅速反应并作出回击,但无奈刺客一开始就下的是死手,且经历前面几番逃杀后,侍卫的气力已大不如前。十几个回合后,侍卫惨死庙前,而那刺客也没有落下好处,断了一臂。
刺客单手提刀,快步进庙,断臂血流不止,随着他的脚步,血迹蜿蜒流了一路。刺客刚走到神像旁,就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定北王妃,在刺客迟疑是否要一探定北王妃生死时,王皇后手持短剑,用尽全身力气扎向刺客的后心。
刺客受痛猛地摔身,带着王皇后一起摔倒在地,翻身举刀,一刀捅穿王皇后的身体。被王皇后事先再三叮嘱藏在神像后、守着刚出生的定北世子的小萧屹,见到母亲被捅,不顾一切冲上前,用尽力气,将插在刺客后背的短剑尽数没入刺客的身体。
只见,刺客口吐鲜血,全身力气尽卸,缓缓倒地。
“母亲!!!”小萧屹顾不上害怕,冲到王皇后身边,吃力地想将王皇后扶起,但终究是徒劳无功。
王皇后失力躺在地上,鲜血不断从口中争先涌出,看着眼前满脸泪痕、失神无措的儿子,心中泛起阵阵心疼。
“屹...屹儿,别别哭。你认真听母亲接下来的话...”
“母亲...呜呜呜——”
“屹儿,你自小比旁人聪慧,都说慧...极伤根。母亲原不想那么快,让...你知道。但,但是现下等不及了,呕——”未来得及说完,王皇后便呕出一大口鲜血,悉数流到小萧屹身上。
王皇后紧抓小萧屹的外衫,强撑道:“屹儿,你一定要记住!你的亲生父亲是...先太子...萧昭昱,不是,不是安靖帝萧桉。他,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之一!是...是烂透了的世家姻亲,杀了我们。你父亲、亲外祖一家、还有刚刚的汤婶母。”
生怕孩子只记得哭,而忘记自己嘱托的王皇后,用尽最后的力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掐住小萧屹的手臂,“屹儿,记住了!活下去,带着刚出生的汤弟弟活下去!他因我们早产孱弱,我们母子亏欠他。答应母亲,不要忘记!代母亲和婶母好好看着汤弟弟长...大。”
说完,王皇后紧掐小萧屹的手一松,掉落在血泊中,双眼一合,流下两行遗憾不甘的清泪......
“母亲!!!”溪和殿内,萧屹双眼紧闭,颤抖着厉声喊道,继而猛地坐起身,冷汗淋漓,双眼失神望着殿内摇曳的烛光。
良久,萧屹起身,打开睡前锁起的锦盒。只见盒内短剑一如十五年前那般精巧锋利,不似梦里的那样满是血污,干净如镜的剑身倒影着萧屹阴恻恻的眼眸...
“汤显.....纨绔跋扈不好吗,为什么要变得那么听话?”纨绔跋扈些,那些宵小便不敢随意欺负到你头上。如今变得那么听话,累得我不得清闲。
忽地又是一阵劲风,“吱呀”一声,将萧屹寝殿左侧的窗户拉开了一角。萧屹闻声抬眸,只见东侧殿原本昏暗的寝室不知何时亮了起来。
想到张念刚才说到:定北世子回到东侧殿,连午膳也没有用便更衣就寝,直至天黑也还未醒。萧屹嘴角微挑,“还会醒,倒也没傻透。”
萧屹将短剑收回锦盒,利落关窗,转身去换一套干净的衣裳,信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