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峥转头看向叶云舟，继续谈笑道：“教书堂的老人曾给我们说过当年进宫为伴读的定北王同刘太傅争论时的场景。如今回想，方才的汤显倒有几分定北王当年的风范。”

叶云舟低头，轻拉弓弦，淡淡望向远方：“殿下该练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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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荫下，秋光细碎，皆洒落在萧屹身上。

方才射箭台的闹剧，萧屹尽收眼底，本想借此看看汤显的软包子到何程度，却不料他竟难得硬气了一番，直接回呛老五。

孺子可教。

萧屹就这般想着，迎着斑驳的树影，无声浅笑。

下一刻，汤显便走到了他跟前，蹲下轻唤：“殿下？”

萧屹闻声，缓缓睁眼，一张白稚清秀的脸直晃晃闯进自己的视野。那双澄澈如许的眼还带着刚生完气的薄郁，让人看着莫名地觉得有些可怜。

见萧屹未睡，汤显大大方方靠着树，坐到他身旁：“殿下，怎地不去练箭，独自一人跑到这乘凉。”

萧屹坐起，侧头，再次打量了一番汤显，确认汤显情绪无异后，打趣道：“这不是特地选个好地方看我们汤小世子射箭嘛？”

“殿下你！......”

萧屹，你这两天是吃错了什么吗？你的阴阳怪气呢？如今还真的一副亲兄挚友的模样对我各种关怀。我这心底止不住地冒出一股“恐慌”。

1012：【宿主，以不变应万变！反正咱们对他是忠心的。理直气壮！】

“对，理直气壮！”汤显暗暗给自己打气。

萧屹说完也觉得自己语气过于亲近，逗人逗得有些过了，随即站起，理了理衣袖，语气认真道：“那么汤小世子现在想学射箭吗？我教你。”

闻言，汤显猛地抬头，眼瞳微张，似是完全没料到萧屹会主动提出教自己射箭。

“嗯？”

听到萧屹再次询问，汤显璨然一笑，“当然！殿下愿意教，汤显乐意之至。”

说罢，汤显立即起身，拍了拍衣摆，“殿下，那我们现在□□箭台吧。”

走走走，立马走，教我射箭也是他温习箭术的一种方式。多难得啊，萧屹主动提学习。

汤显欢快地迈出几步后，猛地发现萧屹没跟上，心中不由一空，临时反悔了？！

看着汤显投来疑惑又探究的眼神，萧屹挑眉，好笑道：“我何时说过是去射箭台教了？这边走。”

汤显乖乖掉头跟着萧屹，往射箭台的反方向走去。穿过一面布墙，眼前出现了一个仅比射箭台小一些的练箭场地。

萧屹逐一拿起案上大小不一的木弓，比对一番后，终于选好一把。

抬眼望向身后的汤显，手腕一转，递到汤显跟前。

？这是给我挑的？

汤显抬眸看了又看萧屹，最终缓缓伸手接过木弓。

“这是萧峥萧嵘十岁学射箭时所用的弓，如今正适合你用。”

担心此话勾起汤显被人嘲弱的伤心事，萧屹认真补充道：“并非嘲弄小看，只因你是初学者，用此弓更容易上手，待你熟练后再掌大弓。”

知萧屹用心，汤显诚恳回应：“明白！”

“试一下？”

“嗯。”汤显按照方才师傅所讲，搭箭，用力缓缓拉开这小型木弓，对准朱红靶心，松手。

只见“咻”一声，木箭破风前行，击中木靶。

“……”

“很好，第一次射就没有脱靶。有天赋。”

隐在暗处的张念听到自家主子这般夸赞，内心不自觉替他一痛。好一个昧良心。

听到萧屹的认可安慰，汤显煞是不好意思，挽着弓，不自觉低头：“没有没有，主要是这弓好。”

又来了……又是这般不自信，又透着一股浅浅的怯懦。

看得萧屹心头一滞，叹了一口气，上前，虚搂汤显，左手挽住汤显持弓，右手带着汤显搭箭。

萧屹的说话声从耳畔传来：“身端体直，凝神静气，力使于直线，前推后开，力各一半。”

萧屹说话语气虽轻但不失力量，听得汤显的耳心又痒又热。汤显下意识想躲开，但又思及这是最正常不过的教射箭姿行为，是自己太少与人这般近距离接触了。

被半圈着的汤显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靶心，耳边继续传来萧屹的声音：“瞄准，右手自然利落，放。”

“咻——”

毫无悬念，正中靶心。

汤显转头看向萧屹，自信四散，仿佛万物皆在他掌握之中。

汤显不由心中感慨：能文能武，要是对这世间有别的欲望，一切就好办了……

萧屹放下弓箭，抬头瞧见汤显在发愣，出言提醒道：“可学会了？”

“嗯？啊！应，应该学会了。”

“应该？”萧屹眼神示意汤显拿起刚被他放下的弓箭，“你独自射一箭，我看看。”

汤显拿起案上的木弓，依照萧屹方才所教，端身站直，凝身聚气......

“咻——”

箭声毕，只见那木箭正插靶心右下方，比第一次进步了不少。

“看来确实学会了，还有一些细节处理不到位。端身，举弓，缓拉，重复二十遍。”

“啊？”

萧屹对汤显的迟疑置若未闻，淡淡开口，将前两日抄书时汤显教育自己的话原封不动送回去：“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汤显瞬间气短，垂头。

罢了罢了，谁叫是自己说的话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就这样，汤显面带微笑，心中“含泪”，完成萧屹布置的一轮又一轮射箭练习，直至日薄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