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为什么打人?
又为什么要用竹杖这么残忍的刑罚?
沈嬷嬷真的疯了么?
短暂的震惊过后,便是激烈的挣扎,她要阻止这一切。
蒋嬷嬷捂住了她的嘴巴,她只能用鼻子呼吸,再加上本就愤怒,胸膛剧烈起伏,一时间竟是喘不过气来。
她的双眼已经布满红色血丝,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沈嬷嬷。
对方却只是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轻描淡写地说:“青竹半夜给姑娘送这种油腻不克化的吃食,属实是居心叵测,青兰没有阻止,同样是不尽忠,只是十五杖,略做惩戒,姑娘不必大惊小怪!”
灵玉听完这话,挣扎地更加用力,哪怕是两个成人一时也没法完全制止住。
而此时两个小丫头已经是皮开肉绽,鲜血浸染了衣裙下摆,脸色更是苍白,像是要随时昏死过去。
灵玉看着那嫣红的鲜血,鼻腔里闻到的刺鼻气味,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天地都染上了一层血红。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蒋嬷嬷手上身上不断传来的暗劲,沈嬷嬷冷笑中微微上翘的嘴角,紫嫣看向这边满脸的冷漠,还有其余众人,或不忍直视,或隐隐幸灾乐祸,或畏惧,或心虚,没有一人上前。
这个院子很大,阳光可以轻易撒进,但院墙很高,墙下多得是光照不到的阴影。
院子里人很多,发生的任何事都不可能完全隐瞒了去,但院子里真正的“人”也很少,多的是已经完全丧失了做人的尊严与自信的奴仆,也有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自己的权威。
初夏的凉风有时依然能带来冷意,遮住太阳的阴云更是让整个天空都灰蒙蒙,不慎明朗。
在此间发生的一切与天空的颜色一般阴郁,晦暗不明。
只是瞬间,恐惧萦绕在灵玉心头,那似曾相识的、对死亡的恐惧,今天真的有人要死在她面前了么?
灵玉的挣扎越发激烈起来。
而此刻梅香挣脱那两个嬷嬷,冲上前来抱住蒋嬷嬷,让灵玉得以挣脱。
见灵玉挣脱,两个执杖的婆子慌忙扔下了手里的竹杖,退缩到灵玉身后。
灵玉见她们停了下来,赶忙上前查看两个小丫头的伤势。
汗水和泪水已经将两人从头到脚浸湿,青竹大口喘着粗气,青兰更是已经昏了过去。
“快把她们抬进去!快去请大夫!”灵玉嘶吼着,目光剜过周围所有人。
梅香率先上前,几个丫头婆子也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把两人弄进她们屋里。
青竹嘴里的东西被拿掉,终于是“呜呜”地哭了出来。
灵玉跟着到了她们的屋子,却是茫然的,该怎么办?
“快去烧热水!再准备金疮药!”紫嫣在门外喊了一嗓子,便有人急忙出去准备,一不小心还摔了个跟头。
“有人会清创的吗?还是得找大夫?”紫嫣又喊了一声,声音中已经带着极大的不耐。
“疮药……没有了!”一个小丫头急匆匆跑出去,又哭着跑回来。
本已走开的沈嬷嬷此刻却停顿片刻。
“怎么回事?”
“之前有人急着用,拿给了她,便忘了再从府里要……毕竟……咱们姑娘从来不会受这些外伤。”
“蠢货,快去要!”
此时却又听得屋里传来焦急的声音:“青兰!不行,发烧了,得请大夫!”
“快去找胡管事!”紫嫣又喊了一嗓子。
灵玉看着眼前这一切,有些难以置信,两个来的时候好好的,此刻却都伤痕累累,其中一个甚至生死未卜。
不该如此。
满面冰寒地有出门,打算去找沈嬷嬷算这笔账,却听得一个匆匆回来喊:
“胡管事今日出门了!”
“那快去找其他人!”灵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吼着。
“我们没法去……没办法做主找人……”
“得找一位主子是吗?我去找柳姨娘!”
灵玉头也不回地冲出门。
“快跟着姑娘!”身后传来沈嬷嬷的吼声。
梅香还是跟上来了,那个紫嫣似乎还不是石头做的。
灵玉从来不知道去柳姨娘院子里的路这么长。
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路不平。
只是跑了这一小段路,便已经摔了两次。
手上脸上都沾了灰,好在是青石板,还没擦伤。
她也从来没发现这条路这么安静过,安静到她只能听见树叶声、虫鸣和自己的脚步、呼吸、心跳。
很快又能听见梅香的脚步声和喊声,但她没有回头。
往日里能看见来往的下人都不见踪影。
这条路上天与地一色,仿佛整个世界的色调都变冷。
路的尽头很远,灵玉慢慢已经有些喘不过气,开始眩晕。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着赶紧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