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姐姐,你一定要帮我!”
当一个小萝卜头满脸泪痕地站在她面前时,“无语”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怎么,是谁欺负你了?打架输了?去找韩曜啊,我这官身,可不能帮你动手。还是诗文之类的比不过,那该去找顾清朗。”灵玉还是耐着性子问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一旁的两个书吏大概都怕自己憋不住笑,也多少有点儿避讳的意思,于是都离开去了吏员们的公房。
“不是。”梅予辰只是委屈摇头,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喉头哽咽着,很难说出话来。
灵玉叹气,起身引导着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让他先喝水顺气,然后慢慢讲话。
“是我哥,他说等他继承家业了,就把我赶出家门!”梅予辰委屈巴巴地扯着灵玉的衣袖,一副让她为她做主的模样。
灵玉内心叹气。
老实说,这种别人家的家事,她干涉不了,也没有兴趣,就他们曲阳侯府为这件事的折腾,就已经让她没了太多耐心。
但无论如何,“把自己的兄弟赶出家门”这种话不该出自一位兄长之口,就算是少年人的气话也不该。
梅予辰比她还小,又发育得晚,小脸是白白嫩嫩的婴儿肥,完全是个幼童的样子。
且问了问他具体的,比如他兄长有各种欺辱他的行径,他在家中遭受了何等不公平的待遇,他却又说不出他的兄长如何不好来。
而梅家侍从应该是被拦在外面,不被允许进来,也不能帮他把话说清楚。
此外,这毕竟是别人家事,她也并不想问得太细。
“那你有没有想过该如何?”灵玉只大概有了个底,便直接问道。
“我想我继承家业,把他赶出家门!”梅予辰这小孩儿理直气壮道。
“没出息!”灵玉批评道。
同时她开始了对这个孩子的引导:“我爹是曲阳侯,你知道的吧?而我的祖父,是上一代的靖安侯,我大伯是这一代的靖安侯。你觉得我爹是被靖安侯府赶出去的吗?
“不,是他立下了战功,以自己的功绩封侯,风风光光地离开家门!”
灵玉好好地给他讲述了一番身为家中非嫡长子的孩子该如何应对“没有继承权”这一危机。
说是没有继承权肯定夸张,就算是富裕的普通农户也能给几个儿子都盖房子呢,但大头无疑属于长子。
到了勋贵人家,重要的就是爵位,而到普通官宦人家,则是荫官的资格,当然能自己走上科举路是最好的,而家中的财产、父辈的人脉关系也都会随着爵位或官位而被一并继承。
所以无论是什么人家,嫡长子都是被当成继承者培养,从很小的时候就会有相应的意识,即他有权继承家族基业,他也有责任维护家业。
而其他的孩子,可能也能靠着父辈的荫蔽吃穿不愁,也可能会拮据一些,但无论如何都会面临要分家的处境,一般在父辈死后是肯定会被被赶出家门,需要自谋出路。
“科举不是你唯一的出路,但绝对是你最好的出路。”灵玉苦口婆心地教诲着。
但梅予辰还是抱着她的胳膊,泪水还在眼中打转:“可我不会……”
“那你就要努力学!不管走不走科举,书都是要读的,你的书读得如何了?我来考校考校你!”灵玉板起脸来严肃道。
梅予辰看着她的表情,嘴角一撇,立刻就哇哇地哭了起来。
“诶,别哭别哭,我不考你了还不行么,不考了不考了……”
灵玉并不怎么会安慰人,等梅予辰不哭了以后,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说些真正能安慰人的,而不是教育的话。
可能让一个孩子读书上进,并且告诉他读书上进是唯一的路,否则一生都不会过得好,未免给了他太大压力,对于尚且年幼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来说,压力很难让他们上进,反而更容易摧毁他们的安全感,让他们更加难有面对外界压力的勇气。
“你哥确实不完全在吓唬你,你将来长大成人,总是要自谋出路的。但只要你爹娘在,他没有这个权力,你也不必担心,你爹娘肯定不会不管你。
“无论你科举成不成,做其他的成不成,以你家里的情况,你这辈子是不用愁的,不会过那种朝不保夕睡觉都不安稳的日子,只是能不能有出息,能不能活出个人样出来,那就看你自己了……”
梅予辰若有所思地点头,但还是问:“那我为什么不能像我哥那样,生来就拥有一切?就因为我比他出生得晚?”
“……没错,出生就决定了很多,就像你生在富裕的人家,从小一堆人伺候,还能读书识字,而有些人一生下来就连饭都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