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她的耐受度大大增强，疼痛不至于对她的行动产生太大影响，反而时时刻刻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全身都处于灵感活泛的状态。

她胸口挂着的玉也开始以更快的速度吸收着周围更充裕的灵气，缓解着她身体的疼痛。

牵着马走到水源旁，马在一旁吃草，她则看着水面，依旧清澈，依旧能够清晰地照出她的倒影，但却没有那只巨大的狼头和那双猩红的眼睛。

“你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疑惑的声音，灵玉猛得转身，拔出了腰间的短剑，警惕地看着声音的来源。

那人却似对她拔剑毫无察觉一般，歪着头，露出天真懵懂的神情，继续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灵玉没有丝毫放松，这人看着与她年纪相仿，一身草原民的打扮，脸被晒得通红，手里拿着一条牧鞭和一条绳索，手臂上绑着皮制护套，不远处还有咩咩叫着羊群。

这很明显是一个牧羊少年。

灵玉心中警惕更甚，却收回了腰间短剑。

他的眼神无比清澈，见她收回了剑，不再作防御状，将鞭子和绳索挂在腰间，自顾自走到水边，蹲下身，摸着水里被打磨得光滑无比的鹅卵石。

河水静静流淌，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挑出了好几颗圆润光滑的鹅卵石，然后起身，将其中被打磨得最完美的那一枚递出：

“我叫胡沙，这颗送你了。”

灵玉只犹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伸手收下了这石头：

“我是安瑞，谢谢。”

“安瑞，你是大雍人吗？”

“是啊。”

少年胡沙仿佛这才看出她一身的装束乃是大雍兵的着装，恍然大悟道：

“就是你们在和我们部族打仗啊！”

他看着她风餐露宿，有些灰扑扑的模样，有些怜悯：“听说你们大雍的女子皮肤都白皙细腻，像羊奶一样，从不出门，手上脚上都没有茧，也从不见得杀生，可你却来了这里，变成了这样。”

“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你看起来很痛苦。”

他的纯净无杂质的双眼充满了哀伤，那种干净在这样一个生活在风霜中的牧羊少年身上，显出强烈的对比。

他口中的言语更是充满了温柔的力量。

灵玉知道自己现在肤色黝黑，身上充满着汗臭味和血腥味，一身衣甲看得出精良却充满着各种痕迹，已经完全不需要在装饰什么，与这战场融为一体。

而她的痛苦也是真实的。

她眨了眨眼，然后点头：“是啊，我也不想来这里，不想杀人，可我没办法。”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充满忧虑，开始讲述她所知道的历史，讲从神朝覆灭，各个地方的人开始重新建立属于普通人的国度，而中原王朝崛起，开始了与草原游牧民族长达千年的对抗与融合，又说起两百年前苍狼神做法，使得双方止戈，实现了长久的安宁，无论如何，它带来了和平。

少年胡沙的眼神越来越亮，他似乎没想到这个名叫安瑞的雍朝女子能够如此认可苍狼神，显得很是高兴，也开始诉说着苍狼神对他们的守护，除了免去天灾这些，就是对他们个体的庇佑。

两人离开了溪边，一边继续说着，一起并排走着，他赶着羊，她牵着马，两个人漫步在苍翠的草原上，和谐，平静，安宁，仿佛世间的一切美好在此时在此地凝聚，定格。

“我天生就患有心疾，阿爹和阿娘都不喜欢我，几次想扔掉我，但是神救了我，每次我被扔到很远的地方，都是它帮我回家，路上会有哺乳的鹿喂我奶，会有巨大的苍鹰为我遮挡阳光，会有小马驹让我骑在它的背上，会有野兔陪着我玩耍，任何危险的野兽都会远离我，我会安全地回到家……”

“我们部族都是苍狼神的信徒，一直守卫着它，而我是最虔诚的那一个，所以我被允许在神殿最近的草场放牧……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回过家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他正说着，似乎感觉到某种熟悉的存在，于是露出了笑容，口中发出“呜呜”声，并抬起手臂。

一只在天空盘旋着的海东青就俯冲而下，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灵玉适时露出诧异的神情，好似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场景。

“你看，它多漂亮。”

灵玉看着，也觉得这只海东青神异非凡。

“它从很早就开始陪伴我，这也是神的恩赐。”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些之前准备好的食物喂给这只猎鹰，随后又放飞了它。

两人又继续走着，闲聊着，说着草原上的事，灵玉给他讲述边境上那些半耕半牧的边民过着怎样的生活，讲战争结束后，两边的人一定会有更多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