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泉回忆了一下，他听见倪冬声说，“可能是因为它是一只会两种语言的八哥？”

他想了想，那个小卖铺的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瘸子，他从来没在店里见过他有其他家人，除了他背后摆着的柜子上的黑白照片——里面有人。

老板性格古怪，每次他们到门口逗鸟，他就拿着那跟骨节很多，看起来很贵的拐杖，出去“去去去!”地驱赶他们。但是他们进小卖铺买泡泡糖付钱的时候，老板会故意滑下眼镜，瞪大眼睛，伸出他那双大手，朝泡泡糖罐中挖出一把拿给他们。即使那双大手从罐口出来的模样很狼狈。

他从来没有驱赶过门口来看八哥的人，只是静静地坐着，透过一块玻璃，看着人越来越多，他估计都不知道为什么一群人会为了一只鸟，挤到这个小卖铺里。

直到老板把鸟卖了。

“喂，咋个把鸟卖了嘛!我巴不得是我呢!”

叶南泉某天经过的时候听到有人问。

“这个破鸟啷个好看嘛!麻烦死喽!”他听见老板这样回答。

……

“让我想起来我们店以前也有一只鸟，但它好像不会叫。”他听到老板娘这样说。

“所以每次我让店员早上记得喂食时，他们往往会忘记。

所以它被饿死了。”

倪冬声望向老板娘。

老板娘接着说，“所以之后我在店里养了一只猫。

我实在不适合养动物，后来，猫跑了，再也没回来过。

我虽然不了解他为什么要卖，但是我觉得他可能是想让鸟有一个好归宿。

毕竟到后面，它们就是家人了。”

倪冬声可能感受到了什么，他此时举起只有一点酒的酒杯，站了起来，“喝喝喝!吃不完了!你们看看还有那么多菜!”

老板娘此时也“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干杯!喝!往死里喝!”

她开始扯起她的歌喉，“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叶南泉此时也感觉有些微醺，他加入了老板娘，“一句话，一辈子……”

倪冬声声音更是大，盖住了两人，“一生情，一杯酒!”……

直到叶南泉感到旁边一群人炙热的好奇眼神，他停下了自己的声音，但是又舍不得制止二人。

他顿时好像忘记了一切，脑子里的记忆不复存在……

……

叶南泉的酒量很好，当他理智回来占据主位时，面前的两个人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

他突然感到很困，他的理智告诉他可以睡去，不需要管任何东西。

于是任由自己趴下。

这是哪？上次梦到哪了？这次该梦到什么呢？

摇曳的树枝，树叶与阳光捆绑在上面。细闪的金光，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他听见风在呼喊。

他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教学楼旁的那棵大树下。

“叶南泉!你怎么在这儿？要去上体育课了!我们找不到你，看来是你先下来了。”是谢子安，声音和脸都是他。

然后班上的同学像水流一样流至操场。

他站起来，跟上了自己的朋友们。

然后，看见了一个身影——夏青庭，像是刚刚打完球打算回教室。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候，叶南泉觉得，阳光是故意洒在对方身上的。因为对方好像一块——温柔的冰。最终会因为自己的温柔而化的那样，太阳无法融化他，他也不需要太阳的能量。

“你认识？”

“夏青庭，就是你们说的打架的那个。”

李高杭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副震惊的模样，“你认识他干啥？

我觉得，这样的人，还是不认识为好。”

谢子安没有说话，只是边走边点头。

“他看起来不像会打架的样子。”叶南泉开始编造。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知人知面不知心吗？确实。

自己还有多少不知道的事，对于身边的每个人，他又能了解多少。他不知道，更看不清。

操场上的灰席卷着，席卷着同学们的脚步，席卷着同学们的笑声。毫无痕迹。

铃声响起，该上课了。

叶南泉站在队列之中，一动不动，等着老师开口布置这节课的任务，然后跟着同学一齐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