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样?”
“嗯。”
“不可能吧。
除非我真是假的,或者他是假的。”
风拂过假草,却惊动了旁边的树与鸟,鸟在树梢上蹦跶着,似乎从不会有烦恼。
“夏青庭……”
“怎么了?”
“你知道吗?这就像做梦一样,对于我来说。”
“这确实是你的梦。”
“可是,这里所发生的,都是真实的。
我很害怕。”
“你怕什么?”
“可能是怕明天就不做梦了吧。”
“不会的。”
对方的声音是那么轻柔,同时却又是如此厚重,那么笃定,耳朵把声音从草皮下刨出来,期待着即将出现的艺术品。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的那个'他'吧,我很好奇。”叶南泉只是觉得,自己想更深入了解夏青庭。
“……
好。”那颗玻璃珠更亮了,即使因微笑眯起了眼睛。
叶南泉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在地里和奶奶见到的那只羊——巨大的弹珠,眼睛里有一条很粗的杠。他忘不了,那是一个生灵看见另一个生灵求救的眼神。绝望,希望,无奈,等待杂糅在里面。而眼珠始终被一层雾蒙住。
夏青庭的没有,亮堂堂的,纯洁,释然,轻松。但又具有与羊相同的希望,绝望,无奈,等待杂糅在里面。
这是怎样一个情感,同时出现在两个不同的物种身上?
叶南泉不忍心,他不忍心再多说一句话,即使是即将说出口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他没有说出口。
于是叶南泉躺下,在夏青庭旁边,他举起手掌,过滤下剩下的阳光。然而风云变幻,云层无心管理人类的行为,只完全遮住了太阳。
而这一躺下,加上阳光的温润,他又陷入了梦境。
这是在面对面交流吗?
又是那个人,他无法记住,自然也无法想起的容貌。清晰的脸庞让他急躁。
这是春天。因为他们坐在紫藤花下的小石凳上。
叶南泉听见自己的声音。“真想养一只狗啊!”
对方笑道,好熟悉的笑声,仍想不起来。“今天下午就去。”
“看!胖胖妈!”
远处走来一个胖女人,牵着一只萨摩耶,狗应该叫胖胖。
“今天你们也来啊!今天天气好,就适合散一天的步。”
绵软的手感刺激着神经,叶南泉蹲下来,疯狂地揉着狗头。
胖胖也一直疯狂地摇尾巴,前爪落在了裤腿上。
“养一只嘛我们。”他看向弯下腰看向他傻笑着的男人,说道。
“你们要养狗吗?”女人问。
“是的。”男人直起腰来,“我们已经考虑了很久了。”
“那你们可得费点功夫,这狗就像小孩儿一样,他是有他自己的思想的。”
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把叶南泉拉了起来,紧紧握住。
他抱怨:“你突然那么严肃干啥?
“我们已经想好了,快!南泉!取个名字!”
“嗯……太快了!我还没想那么远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必要有名字,有爱就行了。”女人撇眼看了一眼胖胖。
“就是!有爱就行了。”
他们的手握的更紧了。叶南泉喜欢这样的感觉。
可是以他的视觉看去,一切又太过梦幻,像是一捏就碎。
路人远去,他们又坐下来。没有一方主动撒开手。
何处的声音传来,入耳:
“紫藤里有风。”
“我看见了——花是乱的。”
“我也是。”
而他们在紫藤花下,互诉:
“南泉,我好希望,就这样一辈子,我可以在你旁边。”
“我也是。”
紫藤像是也听到了声音,哗啦啦摇摆着,回复着他们。
“噢,对了,**,我今天出门倒垃圾的时候,看见小羊出发了。”
“她去哪里?”
“她说,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妈一定急疯了吧。”
“没事儿,会习惯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怎么和我们以前一样犟,我们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啊!”
“就是啊!你看看来恩,看看你,看看我,看看小羊………”
“等她回来,我们请她吃饭去呗。怎么样?”
“那个时候可不止我们了。”
“……
你说我们家的新成员会是怎么样的呢?”
“我不知道。”叶南泉说道,“但我们一定会好好爱他,而他也会爱我们的吧。”
背后的鸟扇起微风,抓住裸露的树根,谁把一串绿叶用树枝串起,放在大树树脚,好像春天落叶所设计的祭祀教堂。
紫色的地毯往青山后延伸,给人指引方向。
拐杖与脚步交错,祈愿仍旧存在,塑料瓶在麻布袋中生根发芽。
风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