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为班长,老师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你可以主动去和夏青庭成为好朋友吗?”
阿胖原名龙凯,从小学开始就很胖,所以一直被称为“胖子”“阿胖”。
为人宽厚,性格开朗,从小到大学习好,都是班长。
“好。”
之后,班长便主动找上他,总是有意无意找他搭话,即使夏青庭故意不理他。
夏青庭知道,并享受着控制一切的感觉,掌握着这份虚伪的友谊的进程,并尝试装出一些应景的表情。
“吃不?”
“不用了,谢谢。”
等到时机成熟,他便学作他人模样——抢过零食袋子,“不吃白不吃。”然后与对方打闹追逐着。
他清楚地知道,所有的一切,只是老师的指令,老师可怜自己,然而错了,他不需要任何怜惜。
阿胖的朋友很多,莫名其妙地承担一个责任,对这样的人来说,就如同弯曲小拇指一样简单。
他就这样沉迷在自己的世界。
“老师看你很压抑,总是看起来不开心。是不是怎么了?”
他咧开嘴高兴地笑着,其实只是提起嘴颊两侧的肌肉。“没有的老师,我每天都特别开心。”
的确,在老师的指示下,阿胖自从和他成为朋友,他每天的乐趣多的数不过来。每次在自己控制之下对对方情感的挑逗,都让他无比愉悦。还有阿胖的那群傻瓜朋友们。
直到有一天,他差点暴露。让他不得不思考一切,以及行动的程度。
他在把玩一只鸟。
被雨打湿了翅膀,飞不起来,一动不动。落在花坛里。
夏青庭走过去,鸟趴在花坛石边上,正瑟瑟发抖。
他用手戳了戳鸟,鸟就直接歪斜过去,上下眼皮还在抖着,却睁不开。
于是他捏起那小小的,些许僵硬的身躯,他用力摘下了鸟的一根羽毛,揣进口袋,又重新把鸟端到原位,掐起鸟细细的脚脖,希望它站起来。
可是鸟又躺下了。
他扒开鸟的眼睛,分开鸟的喙,他只是想看看鸟有没有睫毛,有没有牙齿。
在得到想要的结果后,又重新把小鸟捏在手心。越捏越紧,越捏越紧。
后来夏青庭回想起来,他并不知道当时自己在干什么,只是觉得僵硬的小小身躯,和小小的自己一样,在庞大的世界里,用着最后一点力气。
“夏青庭!你在这里啊!我找你找了好久!”是阿胖。
“哇,这是什么?”
夏青庭失了神,他才发现,小小的鸟儿,在自己的掌心里挣扎。
他松开手,阿胖主动接过小鸟,“他好冷。”
阿胖的手胖胖的,摊开也很厚实,小鸟躺在手心。“我去拿给老师,老师一定知道怎么救活它!”
不等夏青庭回复,阿胖立马起身向远跑去,焦急的神情好像让他忘却了一切。世界突然变得很纯粹。
他捏紧拳头,又放开,刚刚那么一个潮湿僵硬的身躯,就在他的手心,差一点,就因他而死。
可是他哭不出来。
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感受,却哭不出来。
小小的他,只是在庞大的世界缓缓走着,在三维的空间。他不知道他要去哪,却跟随着阿胖未知的踪迹找到了对方。
“这麻雀还小,不能养!要寻亲!他妈肯定在哪等着他呢!你在哪找到的?”办公室里,老师用平常擦桌子的毛巾裹住了小小的身躯。又翻了翻旁边的箱子,“还好上个冬天省着暖宝宝用,还剩几个。”翻出一块暖宝宝,撕了便往桌子上贴去。又脱下自己的外套,围成了矮矮窄窄的围墙,贴着小鸟。
“夏青庭找到的,不是我。”
他透过玻璃与墙面,听到了这样的对话,看到有同学即将靠近,为不显奇怪,他赶忙离开。
他终于哭了出来。跑进了厕所,锁上门,谁也看不见他。尽量不发出声音。
麻雀后面如何,并不重要了,只是开始珍惜这份不太纯粹的纯粹友谊,也学会了更流畅地与胖子和他的朋友们开玩笑。即使哪天在背地里听到他们在说自己的坏话,但夏青庭总是能以极为轻巧的玩笑话迎刃而解。
“夏青庭他妈坐过牢听说,是个疯子。”
“就是路口捡垃圾那个?脸烧焦了一半的女的?”
“我好久没见她了,那张脸恐怖死了,你怎么敢看的?”
“她盯着我看,我投篮没投进去,她就死死地盯着我。”
“恐怖死了。几辈子的福气生了个帅气儿子。”
“谁知道呢?”
然后两个人相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恐怖故事?”夏青庭上前一步,嘻嘻笑着打招呼。
二人明显心虚,意想不到,面露惊慌之色,“兄弟,你咋……在这儿?”
“我听到你们好像在说恐怖故事,我最喜欢听了。不信问胖子去。”
他其实听到了。听到所有,他讨厌他们。但是说的的确是事实,尽管那丑女人已经死了。这个坏话,其实也不坏,只是事实而已。
“喂!你们在那儿挤着干嘛?赶紧过来打牌!”
远方的声音叫到。那两人才迅速有了动作,搭上了夏青庭的肩膀,“走啊,一起打牌。”
于是三人一起迅速跑向声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