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山位于骸界西域卜城东南侧,著有灵草产出,然晶兽常栖息在此,遂又凶险万分。
罡风侧向着日气,婆娑肆掠岩壁。早生不受力般向□□去,右侧手掌攀附的岩石无预兆断裂开来,因平衡而卸力的身驱落入下方湍流。忽又一股劲力从腰间传来将她吊在在半空。
“好险。”虽还未从方才险境中回神,思绪仍处在坠落的失重感的甜口中,但劫后余生的空虚还是令她本能地在心底庆幸。
早生不自觉观望而下,崖下似水击石,碰撞交集的河流凑响了黄泉路上的风铃。
早生正再一次暗自心底庆幸时,突然,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饶是不信的态度,便又向下遥望。
这次的她也只能惊呼“有人”,难掩心中诧异交织的惊讶,她的面部表情也变得丰富多样,尽是稀奇的未尽之颜。
定眼瞧了片刻:“冲下去了。”
早生充斥色彩的语言和心情,使得她顾不得继续去摘下方崖壁上的草药,就飞也似的攀着岩石,恰着罅隙回到了上面。
她只得匆匆把盛满的药篓子藏在一旁的树丛中,便解下吊系在腰间的绳子,疾驰奔向下游湖泊。
一年半的采药经历使得她早已对白岩山的外圈轻车熟路,甚至于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和归属感。她记得春时的缠绵,夏末的清新炽热,秋来的枯寂以及年末凛冬的掩埋。
然而即便是她,也不会贸然靠近自上游湖泊引发的种种,白岩山各处水流湍急程度甚至于让大雪纷飞可视度极低的雪夜都不得不为它造势。这种情况下,又怎会有人去河道嬉耍,因此,当早生方才看到的刹那就当机立断地在心中给那人立了衣冠冢。
但她心底的纯真却令她无法弃生命于不顾,万一那人还活着呢!可这其中确实包含了她一定的私心。
想到这,早生又不自觉地再次加快了脚步,也开始思考如何妥当处理——倘若这人还是活的,自己就尽力救活,若是死的,就快些埋了。促使她这么思考的,不只是她自认的一心向善,毕竟她自认为自个还是与胸大无脑的圣母不同。
她如此急躁的原因,无非只有一种——那便是白岩山的规矩。
白岩山是前几年开放的,自开放当初便有规定,此处虽晶兽栖息众多,但外圈还是较为安全的,只要不死人,村里就不会禁止未成年人上山,但若是有人死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所以她必须赶在他人发现之前把那人救活或者埋了。
到了下游,早生折了一截V型的树枝趴在岸边小心勾住那人的衣角,很快就将他托带到了岸上。她一手托起那人脖颈,另一手从腰侧腹向外推去,躺倒在地的人便如泥似的翻了个面,露出了被水浸泡而显得有些水肿的面庞,毫无血色,身躯已然冰冷,全然一副溺死鬼的模样。早生将二指放在鼻息处,试图寻找到一些他仍生存的气息,由是无果又探向颈动脉,又是感受不到丝毫跃动的生气,便也放弃了打算。这才起身开始细细端详起了这位已死的仁兄,兄台生的平庸,令人不在意也于人群中难以辨认,是那种普通劳务者的面孔五官并不精致,在早生看来甚至比普通的人更加大众,且看样子生前表情就少,否则就算被水泡过,面部又哪会显得这般僵硬。望着这番模样,早生不自觉地从脑海中蹦出“面瘫”二字,此时带入更加合适,但当她的目光向下蔓延才发觉自己将他想的太过简单。
此人虽面相平平,气质一般,但身上衣着得体,衣料比起自己的麻衣粗布不知高上多少,且其上的样式和图案与章成往那混账一般无二。她在心中便也有了对他身份和遭遇的猜测,他应当是一位宗门子弟,此次落难想必是遭到晶兽袭击所致,既如此任由他被食腐动物吃掉也没事了。因为他多半是在内圈出事,与她这个采药的无关,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和计划。想到这,早生掉头欲走忽又想起了什么,顿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