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春楼主楼的湖边,全是些泥土沙子,还有些被从湖里带上来的水草苔藓,一对少男少女不顾姿态形象地坐在那,少年披头散发,少女衣着凌乱,微微露着白净的肌肤。
换个场景再彼此打理一番,就是年少慕艾的戏文本子。
这怜奴听完陈芜的故事,想安慰陈芜,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向来不知道如何安慰人,若是也说自己家里头的事,他们这两人便像攀比谁家更惨。怜奴止了这个念头。
陈芜看怜奴呆头呆脑在那,突然笑出声,这笑声将之前的悲惨氛围一扫而空,陈芜说:“你看起来傻乎乎的。”
怜奴反驳道:“我不傻。”
陈芜:“那你怎么会因为雲儿姐姐骂你,而想不开来湖边呢?”
“在花园里,你居然也看见了....”怜奴感觉羞耻极了。
“雲儿姐姐声音那么大,我可没有故意听,我当时便想着去拿芙蓉糕给你吃呢!啊,芙蓉糕。”陈芜在身上去找油纸裹着的糕点,却只找到一张展开的油纸,还有一点糕点渣渣粘在她的衣裳上。
陈芜垂头丧气:“完蛋,衣裳弄得这么脏,待会回去又要被妹妹骂了。”
怜奴用她的油纸去湖边舀了一点水,就这那一点水将她衣服上的糕点渣子给搓掉了。
“怜奴,你真好。”陈芜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
怜奴摇摇头,他又低下头去:“我还以为你听了那话,也会跟她一样看不起我呢。”
“什么话?若是你摘雲儿姐姐的花那事,你下次不要再去胡乱摘花了,雲儿姐姐把花看的跟命根子一样呢,你摘了花,看似是她把你骂了一通,但是现在雲儿姐姐不知道在哪哭着呢。”陈芜一双眼睛明亮亮着看着他。
怜奴放下心来,“你放心好了,这次我是最后一次摘花了。”
陈芜得了他的许诺,就又开心起来,又问他是何年何月出生的,怜奴答了,陈芜就说:“我都满十三岁了,我比你大一岁呢,我是你的姐姐了。”
怜奴笑:“好姐姐,好姐姐,你以后也带着我玩。”
两人嬉闹一番,好不快活。
只是天暗了下去,是要下雨了。
他们两人依依不舍地道了别,约好明日雨停了还要来这一起玩。
陈芜蹦蹦跳跳着进覆春楼的厅里,看许多姐姐都神情默默,她一时不知所措,幸好陈菁拉了拉她,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不要说话。”
陈芜便百无聊赖地到处看看,恰好对上摩辞罗的眼睛。她愣住了。
窗外雨声逐渐大了起来,可是窗内寂静无声,姐姐们的情感突然一下就传到了陈芜的胸口处,冰冷、疼痛、恐惧、悲哀之情纠葛在一起。
等姐姐们散了,陈菁将她拉到一旁,小声跟她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城西偏僻的一户人家,儿子因为父亲没有给足出去玩乐的钱两,与朋友一同持菜刀将家中熟睡的父母砍死。
陈芜瞪大眼睛,陈菁捂住她的嘴巴。
“摩辞罗大人像是对这事十分看重,我看着,她是想借着这事整顿整顿覆春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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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奴回到自己安眠的屋子,打了水要洗澡,洗着突觉自己背上一道出血的伤痕。想了一刻,才想起来,大抵是在湖里的时候陈芜头上的簪子划出来的。
他笑了笑,又想起陈芜要给他的芙蓉糕,这才突然觉出肚子饥饿,他寥寥将身上擦洗一遍,便起了身,去厨房婆子那讨吃的去了。
恰好看见崇拓在厨房婆子那里熬药,怜奴假装看不见他,只顾与婆子讨吃食。
那婆子也爱他,给他一碗蒸蛋羹,又来一条清蒸的小黄鱼。
那婆子笑:“咱知道怜奴不爱吃葱,所以都没放呢!”
怜奴亲昵与婆子擦擦汗,撩撩发,又欢天喜地道:“都是我爱吃的呢!谢谢婆婆特意给我留着。”
崇拓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怜奴吃完又向婆子要了一个蒸的软乎乎的肉包便走了,这时外面雨还大,崇拓站起来看了一眼,怜奴将包子藏进衣裳里,崇拓心想也不怕烫着自己,又看他冒雨冲了出去,这就看不见人了。
崇拓就又蹲了下来,熬他的药。
殷姑娘大概喝一个月的药便能好,这样算下来,他也只要在覆春楼再待二十天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崇拓熬好了药,将药盛出来,装进碗里。正打算趁着这时雨停给殷姑娘送去,那煮饭的婆子叫他:“小大夫给我也看看病吧,我这一两天老是头疼。”
崇拓答应了。
只是那婆子的药方子开好,外面雨便又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