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姐儿与杨斜的婚事办的有些潦草，杨斜甚至没向外透露她的名讳，莲姐儿问起来，他也只是抛下一句：“难不成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是覆春楼出来的？”

莲姐儿没说话。

之前有个媒婆为他们算了吉时，是下月的初三，杨斜嫌时间太晚，于是草草地定了四月初八。这日子听着都不像个吉利日子。

有婆子来劝她，让莲姐儿去跟杨斜说，这个日子不好，改了才是。莲姐儿低着头没说话，她知道即使她说了也没什么法子，不说还不用讨他厌烦。

“算了吧。”莲姐儿抿嘴轻笑：“反正这辈子我是离不开他了，他觉得哪样好就是哪样了。”

这事过后，莲姐儿经常能在拐弯处听见那些丫头婆子的嚼舌。说她不受杨斜喜欢，说不定没有几个日子就要成为下堂妻。

宰相府里一边为他们大婚准备着，一边那些小丫头又在杨斜身上凑，那些婆子拉都拉不下来，只能笑着一张老脸对莲姐儿说：“这也实在是没法子的事。”

莲姐儿依稀记得自己也说过这话。

她的不想管也成了婆子的不想管。

大婚的前一天有人来为她量尺寸，那娘子夸她，腰肢纤细，还说宰相得此美娇娘，明日大婚后必是有福之人。

莲姐儿笑笑没接话。傍晚时她将屋前挂着的灯笼摘了下来，这是她自覆春楼偷偷带出来的。正是当初摩辞罗给她的那盏灯笼，她们还用这灯中之火杀了一个龟公。

想起那些事，莲姐儿脸上有了一点笑意，突然又有些后悔，出了覆春楼，真的会比在覆春楼时好吗？

大婚之日，杨斜宴请四方来客，莲姐儿悄悄看了一眼，见其中居然有关若水，她是与侯爷一同来的，两人坐在一起，时不时咬着耳根，看起来好不亲昵。旁边的宾客看了，都赞他们伉俪情深，如今像他们这样的着实不多了。

关若水只笑不答，忽然眼睛往上一瞟，与莲姐儿的眼睛对上了。莲姐儿吓了一跳，将红盖头又掀了下来，将关若水的眼神遮在外面。她自然知道关若水不可能将覆春楼的事告予宾客知晓，只是这心却还是忍不住惊慌失措，砰砰砰砰地跳着。

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的身份被揭露了出来，那杨斜会怎么做呢？

她再也找不出答案了。

莲姐儿与杨斜上面都没有双亲了，略有些随意的拜完了堂，莲姐儿就被送进来婚房。婚房里大张的喜字贴在正上分，红的瞭眼睛。

婚房里很安静，外面偶尔还能听见宾客起哄的声音。饿了一整天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莲姐儿揭了盖头，在桌上捡两块饼吃了，吃到一半有些噎人，她就从桌上倒了壶里的水来吃，刚入口便察觉到了酒的清冽。

莲姐儿笑了笑，笑到一半没了笑意。

关若水的身旁早没了人——侯爷去敬酒了。一个身姿纤细的姑娘蒙着面纱走过来坐在她身旁，关若水往嘴里灌了一小杯酒，她拧着眉头似乎觉得这酒壶实在太小巧，不够过瘾。

关若水举起酒杯，挑眉看她：“你可要喝一杯？”

蒋四小姐轻咳了一声：“我身子不好，饮不得酒。”

关若水嗤笑一声：“就是因为身子不好，才要喝酒。若是喝不到酒，哪怕身子好了又有什么意思？”

蒋四小姐摇摇头，为她新斟了一杯酒：“姐姐尽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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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儿那日接了客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邵青说要去请崇拓，她红着个脸也不肯。

邵青自然明白过来，这想必是房里的病了。劝不过她，自然也就不再劝了。

只是她渐渐也不大好了，就如殷姑娘那时候一样，也不大下楼吃饭了，这样日子久了人自然要不行。

这天夜里就有人给她送吃食去了。这人刚从瓶儿房里出来就被一个跑腿上来拿东西的小丫头看到了，这丫头平时跟陈菁关系不错，经常也是亲亲热热的，这下看她居然从瓶儿房里出来，她很是想不明白，不知道这两人何时有了交集，小丫头吃了一惊，叫住她问道：“陈菁姐姐，你怎么会在这？”

‘陈菁’脸色一顿，摆摆手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管我作什么？”

天色暗了，灯笼只是遥遥地挂了一顶，这丫头也看不清陈菁脸上皱起的眉头，接着问道：“这可是瓶儿姐姐的房，陈菁姐姐什么时候跟她有交情了？”

‘陈菁’瞪了她一眼：“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说完，她就噔噔地跑上来楼去。

这丫头莫名其妙就被凶了一顿，心里也不快活，见着陈菁在下面也没给好脸色，只是她这一个小丫头哪怕是愁苦着脸也没人理她，她心里越发不快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