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始携全家长幼前来贺喜,京中贵女悉数出席,万萋萋招呼着众人吃吃喝喝,玩兴甚佳。
裕昌郡主等人竟也早早地到了,少商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万老夫人声名远扬,得世家敬重。谁知萋萋一语道破,她们是因为知道凌不疑昨夜在万府留宿,所以今日才会早早到来。
果不其然,王姈等人不停找茬,字字句句都在指责萋萋招呼不周。
萋萋可不惯着她们,直接开口怼了回去:“寒舍俭薄,原不配你们大驾光临,这原本吧,给你们发请帖也就是客套一下,谁知道竟真来了。”
王姈气急,楼璃见状,将炮火又对准少商。“几日不见,程娘子倒是神清气爽,还记得那日你脸肿得像猪头,今日竟全然看不出来了,真是恭喜啊。”
“阿璃,不可无礼!”楼垚突然出现,他向来不喜自家堂妹与王姈亲近,此时又见她对旁人出言不逊,更是打定主意要劝她离开。
“楼公子好威风,看来昭君妹妹同你退婚,对你竟无半分影响。只是不知,没了何家的依傍,你楼氏二房是否还能有今日光景?”
何昭君见王姈出言侮辱楼垚,本想上前为他讨回公道,却又想起楼垚那日对自己满不在乎的语气,又担心旁人以为她旧情未了、朝秦暮楚,只好压下愤怒,端坐一旁,呵斥王姈莫要胡乱攀扯自己。
少商路见不平,反唇相讥,又作势扬起拳头,吓得王姈想起了那日被暴打的经历,只好偃旗息鼓。
楼垚在上元节时便目睹过少商的口才与气度,这次更是对她敬佩有加。看着楼垚那一脸崇拜的样子,何昭君更生气了,一双美目恶狠狠地盯着少商,暗暗骂道:又是和袁善见一般爱出风头的人!
众人随即岔开话题,聊起了今日出席的郎君。萋萋见少商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提议道:“少商,要不我带你去儿郎那边玩玩,你次兄和三兄都在呢!”
少商有些心动,还没开口答应,裕昌郡主和王姈便施施然起身,故作姿态道:
“既然要去,那便一起去吧!”
萋萋无语,“谁和你一起?少商、姎姎,我们走!”
世家宴会向来男女同席,只是有时宴会盛大,便会开出两处宽敞优美之地,供人玩耍或闲谈。
袁慎今日穿了一袭深蓝袍子,头戴玉冠,腰结环佩,此刻正摇着他那把羽扇,恹恹地坐在一旁。虽是恹恹地没有什么精神,却兀自一派儒士风流,只一眼,便让少商感到脸红心跳起来。
都怪前些日子发热烧坏了脑子,否则自己才不会像那些无知女娘一般花痴呢!少商如是想。
察觉到这边的视线,袁慎扭头看了过来。少商今日身着华服,周身缀满宝石珠翠,与平常的样子大相径庭,虽比以往更添几分贵女的排场,却感觉不太适合她。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嘴角带点揶揄的笑意,羞少商连忙侧过身子,局促地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
少商的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抬头一看,竟是凌不疑快步走了过来。他满目柔情地唤了一声“程娘子”。
袁慎眉头紧锁,裕昌郡主亦是将手中的帕子扯得不成形状。众目睽睽之下,少商只好客气地回了个礼,袁慎又是一怒。
呵,原来她还会行礼?
真是难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规矩了?
是特意装给他看的吗?
袁慎瞪着少商,好在萋萋见场面陷入尴尬,赶忙拉着少商和姎姎到一旁。
少商从未接触过投壶,十分好奇地拿着箭矢把玩起来。王姈故作体贴,开口道:“程家妹妹怕是不曾玩过投壶吧,也好,今日便让诸位姊妹陪你玩玩,一定让你玩得尽兴。”
少商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这人怎么什么事都要掺一脚?
“多谢王娘子好意,只是我有兄姊在此,就不劳烦诸位陪我玩耍了,各位也请自便吧!”
少宫给少商递了一把箭矢,程颂在一旁给她解释玩法,少商懒得听他的长篇大论,随手一丢便罢。谁料楼璃却在一旁关注着她的动向,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败壶!程少商,你这是连边都没有挨上呀!”
楼垚见堂妹对少商如此无礼,面露不快,又不好当中呵斥于她,只是小声提醒她收敛一些。袁慎起身,还未开口,却又被凌不疑抢先一步:“程娘子若是想玩,不如让在下教你如何?”
少商被他的突然靠近吓得后退一步,众人大惊,纷纷被凌不疑对少商接二连三的示好感到惊讶。
“无趣!投壶不过是孩童把戏,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也值得诸位如此大惊小怪。”袁慎掩下愤怒,面露不屑。
就是!少商认可地挑了挑眉,很是羡慕他能在众人面前如此嚣张地说话。
“那依袁公子之意,什么才不是孩童把戏?本郡主愿意一试!”别看裕昌郡主平日总爱跟在凌不疑身后,其实她自小跟随公主们学习,确实是有真才实学在身。此言一出,王姈和楼璃亦附和挑衅。
“礼乐射御书数,这「算术」乃君子六艺。既然诸位如此好兴致,那在下便出上一题,谁先答出,谁为胜者。”
“既然要比,怎可没有彩头?”人群中不知谁吆喝了一声。袁慎浅笑,从身上掏出一枚香囊。
“今日未曾准备礼物,若是各位不弃,便用此物作为彩头吧!”
少商笑意一敛,原本无所谓的态度突然变得有所谓起来。虽然袁慎从未和她说过,但不知怎地她就是知道那香囊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如今他竟然将此物拿出来做彩头?
她恼怒地看向袁慎,却见对方眸中的清浅笑意,既从容,又淡定,似乎对自己能赢下这彩头深信不疑。少商喉头一紧,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种认可和信任,或许对旁人而言稀疏平常,但对她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袁慎,就连凌不疑都看出了些许端倪。
袁慎走到众人之中,朗声说道:
“诸位请听题:今有垣厚十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在场的儿郎和女娘们纷纷陷入思考。
少商比起旁人,多了一分势在必得的紧张与压力,她皱着眉头飞快地计算着,未曾验算便开口答道:
“三!答案是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