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甚好!容貌昳丽,徳音昭彰,不愧是舜华师妹的亲侄女!”
少商嘿嘿一笑。这些日子跟着袁慎学习,甚有长进,以往那些让人觉得晦涩难懂的话,少商现在也能听懂个大概。少商见皇甫仪亲切,便也对他心生好感。
“在下楼垚,问夫子安!”楼垚也上前问好。
“好好好,少商啊,你三叔母近来身体无恙否?”
原来,日前袁慎给他去信,简单地讲述了这些日子的经历。皇甫仪担心桑舜华的伤势,也想来看看爱徒书信中提到的心上人。
他不敢到故人面前惹她生厌,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见程止对桑舜华百依百顺,两人恩爱有加,便知故人一切皆好。他以袁慎的名义为骅县捐了一大笔钱,用于开设义学。他还引荐了一位儒士,前来担任夫子一职,袁慎这个临时夫子终于可以功成身退。
“少善堂?”少商狐疑地看向袁慎。
对方清咳两声,“是夫子的意思,我并不知情。”
桑舜华笑意盈盈,出言相帮道:
“少儿皆有所养、有所学、有所成,此非善乎?我看呀,这名字很好!”
“桑师叔所言甚是!”
程止冷哼一声,就连楼垚也面露尴尬。少商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其实心里十分高兴。
今夜正好是月圆之夜,楼垚从集市中买来好酒,邀请少商和袁慎二人在园中举杯对饮。
袁慎借着桌案的遮挡,悄悄绕过少商的衣袖,想要去勾她的指头,却又有些羞赧,动作犹犹豫豫,还是少商察觉了他的动作,主动勾了上去。袁慎没有看她,嘴角却微微上扬。
几杯下肚,楼垚醉意初现,他遥望着天空中皎洁若银盘的月亮,幽幽地叹了口气:
“算算日子,昭君妹妹应该已经同肖世子拜过天地,成为夫妻了。虽然我与她总是吵闹,却终归是一同长大的兄妹,我真心希望她的婚姻能够幸福美满,未来一切都好!”
少商感慨道:“阿垚,你当真是很好的人!”
袁慎认同地点点头。楼垚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敬了两人一杯。
“少商,若是没有善见兄长,你我就像你三叔父和三叔母一样,外派到地方上担任父母官,为国家效忠、为百姓谋福,做我们自己想做的事情,光是想想,都觉得是很好的日子。”
袁慎往楼垚杯中倒了满满一杯酒,示意他以酒谢罪。
“嘿嘿,善见兄长,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在意!”
少商颇有同感:“是啊!现在的日子就是我最喜欢的日子。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家人和朋友在身边,虽然有时会很累,但夜晚可以像现在这样好好地喝上一杯,比在我阿父阿母身边好多了!”
袁慎立即松开了两人勾着的手指,冷笑一声。
少商与楼垚一同笑了出来。
袁慎明知他们说的是玩笑话,但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直到夜里躺在床上,也还是久久无法入睡。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没有意义,但还是一头钻进了牛角尖。
少商想要的生活,自己能给她吗?她对自己究竟是生死关头的一种情感寄托,还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可恶,不管是哪个答案,他都不满意。所以少商选择自己的原因是什么?是想要借婚姻逃离父母的束缚吗?唉!情爱总是短暂的,若她未来失望了,后悔了,自己又当如何自处?果然,无情无爱,方得自在。如今有了情、有了爱,便开始胡思乱想、患得患失。
在他原本的认知里,婚姻就是利益同盟,可如今他变了,他想要得到少商的爱,想要自己在她心中不可替代,不是因为时机刚好,也不是因为争取自由,而是单纯地因为喜欢他、爱他。
可他不敢奢望,害怕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像个无助的孩童,急切地想要得到指引。待他恍然清醒之时,却发现自己站在少商的床边。他滑跌坐在地上,靠在床边沉默地出神。
月光照不到他身上,他与夜色融为一体,周遭的黑暗让他感到安全,他那焦躁的内心,也在黑暗中得以喘息。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被褥摩擦的窸窣声。
一双温软的手臂从背后环抱住自己,柔软的脸颊也贴了上来,笼罩着自己的孤独感顿时碎了一地。少商如瀑的发丝垂在自己身上,像是一道结界,将所有的不安阻挡在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地安定与满足。
袁慎闭上了眼,他好像从未被人如此拥抱着,这种被怜惜、被保护、被依靠的感觉,温暖得让他鼻头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