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如秋睃了一眼沐天落,“你说的是云风隐?听说她的匿身术在隐匿身形时无法攻击他人,一旦出手便会暴露行迹,确是这样吗?”
“正是。匿身术最高明之处就是教人无法探寻行踪,可谓真正做到了来去无踪无影,仅有玉蝉衣能与之匹敌。”
“传闻御风堂仅有云风隐修习了此术,此刻究竟来了多少人?难道人人都会匿身?”
“非是他们修习了匿身术,极有可能是隐匿法阵。”
“那要如何破阵?等对方主动出手暴露身形吗?若是他们一直都不出手,只是为了困死我们呢?”
“困死?恐怕这个想法太过天真。”沐天落一边说着,一边将星辉聚集在手中长笛,一团炙焰由笛身升起,炽息立刻向四周扑去,空中的温度骤然升高,无形的烈焰熊熊燃烧,似将一片天空也要燃尽。
烈如秋即刻会意,亦聚起炙焰星阵,将同样炽热的气息向四周散去,心中想道:“看来匿身术仅能掩住自己的气息,却不能抵挡敌人的攻击。如此烈焰高温,且看你们能坚持多长时间。”
齐溢确是从凐凅岭的法阵中学到不少东西,甚至将那些古老的法阵融合在兵阵当中。也正如沐天落猜想的那样,御风堂的匿身术正是源于凐凅岭,若是再作细究,匿身术其实与北冥心法渊源更深,是由心法中拣了简易的部分变化形成。
凐凅岭的兵士长年居住在由寒潭包围的山岭,对于寒息非常亲近,但是从未遭遇过如此炽热的气息,纵然他们能以自己的修为抵挡一段时间,赤隼却无法忍受高温的炙烤,个个烦躁不安地上下扑闪,一时之间,法阵显出纷乱之势。
面对这样的情形,齐溢不再执着于隐藏行迹,暗中下令,千名骑兵袖箭齐发,当空下起了箭雨,挟裹着冷冽的气息,朝着阵中的二人扑面而去,由此,千只赤隼连同骑兵一同显现出身形来。
看见这样的架势,烈如秋大惊:“我的老天!竟有这么多人!这又是哪一方的势力?”他一面想着,一面与沐天落共同以炙焰化解箭势,将数千支铁制袖箭悉数点燃,竟将漫天箭雨化作火海。
沐天落挥出长笛,将身旁的薄云化作飓风,席卷之下,袖箭被飓风挟持,调转箭身朝着周遭的骑兵反扑过去。
千名骑兵整齐划一地抽出腰间佩剑,将回头的袖箭一一击落,阵形变幻,寒息顿生,止住了炽热的飓风。而后,千隼列出繁复的法阵,长剑的寒光似乎无处不在,竟然有些类似淬刃崖上的石刀阵。
烈如秋将炙焰幻化出雌雄双剑,一面回想着与月影双剑同舞的一招一式,一面同千柄寒光周旋,炽息与寒息相争,倒是并未落于下风。
沐天落借着灵体之目扫过众多赤隼,试图找出领阵之人。少顷,在繁复的阵列中,果真发现端倪,他提醒道:“烈如秋,你仔细瞧瞧,有没有一只赤隼的身上看不到人?”
烈如秋细细看过去,“确是如此。怎会单单有一只没有载人?”
“我去试试便知。”沐天落言罢,将长笛幻化成一柄玄铁长剑,引着碎羽朝着那只赤隼直冲而去。
见天君似是不顾性命地朝向自己冲来,身穿玉蝉衣的齐溢暗自冷笑:就算让你瞧出异样,此刻千剑相挡,料你也近不了身。
果然,千柄寒光即刻改了方向,剑光剑意快若闪电,寒息堪比千年冰凌,如同流星一般砸向沐天落。
沐天落没有被这些剑意阻住分毫,手中划出的剑意与烈如秋的招式一模一样,虽然仅是一柄玄铁长剑,却是一剑一影,双剑飞舞,将大多数欺身的剑光劈挡开去,纵然有少数剑意落在身上,他也未有停顿半分,与那只赤隼的距离越来越近。
齐溢见沐天落仅凭一柄长剑,一往无前之势如同长风破浪,不禁暗暗称奇。他领着赤隼于阵中加速穿行,仍是无法摆脱沐天落的追击。加上烈如秋从中作阻,竟然让法阵再次纷乱起来。
齐溢本不想过多暴露实力,眼见形势不利,便暗中下令,千只赤隼阵形突变,一个庞大的北斗星阵自天而降,众骑兵的长剑星芒闪耀,将沐天落与烈如秋逼在原处左支右绌。
“北斗星阵?!”烈如秋看向不远处的沐天落,暗呼:“这是齐家的军士吗?”
沐天落目光冷冽,暗哼一声将玄铁长剑变回黑玉长笛,置于唇边,一声嘹唳的笛音穿云而起。然而笛音相袭,赤隼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沐天落眉尖微挑,停下笛音,若有所思地望向那只无人的赤隼。
烈如秋本以为长笛声起,便能乱了赤隼心魂,“难道他们事先已将赤隼的双耳弄聋了?不会这样残忍吧?”
沐天落摇了摇头,“那人是将匿身术用在你我身上了。”
“嗯?什么意思?那他们岂不是看不到我们了?”
“不是。他只是屏蔽气息,使笛音不能干扰赤隼,好让我们无法破解北斗星阵。”
烈如秋轻哼一声:“难道北斗星阵能困住你吗?”
“千人的北斗星阵能将人淹死。”沐天落一面说着,一面散去灵识去向远方,“先与他们周旋片刻,等会儿我从法阵外面破阵。”
“是援兵吗?”烈如秋想了想,“你把战鸢唤来了?”
沐天落未及回答,北斗星辉已至,千百道凌厉的剑意携带天罡之气由四面八方斩落。长笛再次幻化成长剑,于阵中飞舞。这时,沐天落与烈如秋二人仅能以双剑护住自己,于北斗星阵中艰难缠斗。
齐溢冷眼旁观,暗自窃喜:与千人星阵抗衡,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烈如秋一面奋力抵挡源源不绝的剑意,一面想道:“不知战鸢现在何处,需要多久时间才能飞到这里。”
“最多半个时辰。”沐天落从容地说道:“墨霞郡都距离此处,还不算太远。”
“好吧。”烈如秋还是有些担心,“三十六只战鸢,是不是太少了?这里有上千只赤隼,也是训练有素的,它们如何斗得过?”
“破了星阵,揪出那个领头的人再说。”
“你猜领头的人会是谁?既然北斗星阵与天罡之气都拿出来了,总是与齐家脱不开干系,这个人干嘛还藏着躲着?”
“他若是胸有成竹,大概也不会隐匿起来。所以,我应该见过此人。”
“见过?”
“要么来自御风堂,要么是齐氏府里的。”
烈如秋将那几个人盘算一番,心中了然,“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擒住再说。”
二人一面与千隼尽力周旋,一面悄悄聊着天,半个时辰倒也过得不慢。
沐天落感知到苍月的气息已不足百丈之距,而战鸢身后不远处,却有二人跟随。他不禁轻蹙眉头,对烈如秋说道:“待法阵一破,你就领着流云将尾随战鸢的两个人截住,把他们困在地面。”
“嗯?他们又是什么人?”
沐天落并未回答,将灵识落在苍月脑中,令它飞至众赤隼上空数十丈之外,三十六只战鸢忽然一齐啸鸣,其声无遮无挡,直落千只赤隼与骑兵的心脉,如同锉刀扎入脑海之中。
齐溢只防着沐天落的笛声,未曾料想战鸢忽至,啸鸣声顿时乱了赤隼的心魂,就连众骑兵也禁不住心烦意乱,北斗星阵瞬间瓦解。
星阵既破,烈如秋远远望见一只赤隼朝此处飞来,便领着流云前去阻截,心中却听到沐天落叮嘱:“小心提防凝魂箭。”
“那人是云风隐?还有一人是谁?”烈如秋一面猜测,一面向那二人赶去。
赤隼既已失控,沐天落手执长剑朝向那只无人的赤隼冲过去,对着赤隼背脊虚挑,齐溢躲闪不及,玉蝉衣被长剑挑落,现出身形来。
眼见此人,沐天落冷冷斥道:“齐溢,你是迫不及待地前来领死的吗?”